第三百四十七章 约定
司璃音静静道：“让你担心并非我的本意。但我的确不知道，我也很想知道。”
她道：“况且，是死是活，是我的事。你尚且不必如此担心模样。”
白温初气得发抖，然而司璃音以为他要一走了之时他却上前，一把握上司璃音的脉搏。
“我早知你会拒绝我。所以我从来就没想过你会应答我。但是，”
白温初抬眼，恳切地看着司璃音。
“但是我是个大夫。如今，我连为我的病人担心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所以不必避我如蛇蝎。”
“我没有那么可怕。”
白温初放开司璃音的脉搏，轻轻说道。
司璃音轻咳了一声。
“那大夫，我怎么了？”
白温初懊恼地垂下头：“我不知道。你脉象此时明明是平和的……”
“不是毒，也不是催眠的后遗症，我竟束手无策……”
司璃音打断白温初的话，轻轻唤道：“白温初……”
白温初迟疑着抬头。
司璃音看着他，慢慢道：“你是个大夫，还不明白关心则乱的道理吗？”
“你喜欢我，我很高兴。但你对我的喜欢，只是对于一副仕女图一样的喜欢。你不必把你的喜欢夸大，而自乱了阵脚。况且你最清楚：生死各有命，从来怨不得大夫。”
司璃音慢慢坐起来。
“至少我现在还好，腹中的孩子也还好。我不会死，你放心。”
昨日的鹧鸪叫声，虽是想控制自己，但其实并没有要致她于死地的意思。
司璃音暗暗想着：既是白温初都想不明白的毛病，那控制之人把握便是十拿九稳了。那人想控制她，而非杀了她。所以司璃音能猜到：她会受苦，却并一定会死。
而至于如何解决……那个人，应当会主动来找她的。
只要不必死，一切都还有转机。
白温初迟疑看着司璃音。
司璃音静静道：“我不会死。前提是我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白温初便问。
“不许将此时告知万俟凛，多余的一个字也不要说。”司璃音慢慢道。
白温初皱眉：“为何？这两者有什么冲突？”
“若王爷知情，便能帮你更快找到症结所在。”
司璃音摇头：“不能告诉他。”
司璃音的理由很简单：万俟凛何必要为她再花心思？就算他知道了，不也是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东奔西走，反叫那些躲在暗处的人看笑话。
白温初沉默了一晌，最终只得答道：“好。”
司璃音便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白温初静静道：“不过我也有我的条件。”
司璃音扬眉看他：“你已答应了我。我却并没有说要答应你。”
白温初便道：“我无需你答应我。只要你相信：我一定会找到原因。我一定会治好你。”
司璃音唇畔有了淡淡的笑意。她并不急着出声，因为她从来不会将别人的话当成必须践行的承诺。
两人谈话间，笼花闯了进来。
“小姐醒了？胃口可好些了？现在可要用早餐？”
笼花的语气里充满快活和期待的意味，在看到白温初的那一刻略有消散。
“小姐还未起身，你赶着进来伺候做什么？”笼花对白温初急呵道，“快出去！”
白温初此刻不得不回复到自己作为董游的身份里去。
董游唯唯诺诺地点头，忙不迭出去。回头看一眼司璃音，眼中却是全然的担心。
司璃音点点头。
董游这下完全走了出去。
司璃音这才看着笼花，对方满脸写着高兴。
她心里不怨自己了？
司璃音讶然猜着。
笼花也猜着：夫人不会还生自己的气吧？
其实许多道理，笼花昨夜自己一个人时就想通了。玉无心和小姐，对于她来说，从来无法量日而语，更无法相提并论。
不过昨日小姐逼她的太紧，才会让她觉得委屈。
笼花眸子一落，看见司璃音衣襟上的红色。
“小姐……这哪来的血？！”她惊恐地上前。
笼花说这话时眉头皱得很深，她素来知道司璃音身子不好。
司璃音神色不如笼花这般慌张。她已经过了慌张的点了，虽然后怕，但慌张无用。
“为我准备洗漱。”司璃音慢慢说道。
笼花略有些迟疑，然司璃音却许不得她这般迟疑。
笼花只得应声道了“是”。再静静退了下去。
司璃音神思有些寥落，她看着自己衣襟上的血迹，无论如何是擦不掉的。
“大过年的，也不知小姐生的什么病？”司璃音并不愿意告诉笼花昨晚究竟发生何事，笼花只能惴惴地猜着。
“小姐。”笼花在一旁伸出手来，要将那件衣服拿过去：“还是奴婢拿去嘱托浣女洗去吧。”
司璃音静静瞧了笼花一眼，并未将衣服给笼花。她道：“给底下的浣女洗？那不消多久，整个王府的人都以为我身体不好到要吐血了。”
那又何必还央着白温初去向万俟凛隐瞒？
笼花方才确实未思虑到这一层：若王府人都知道了小姐身子已羸弱到这地步，岂不是人人乐得看小姐的笑话？小姐还有身孕，之后必会被那些人编排得十分可怜。
笼花不愿如此，她暗自后悔，便将伸出的手默默收了回去。
只是司璃音此时卖力擦拭的模样虽是认真，却不得要领以至于效果甚微——血迹还凝在衣襟处，已是早已干涸了。
笼花知道已干涸的是最难洗的，便道：“那便让奴婢来吧。小姐不放心其他人的嘴，还不放心奴婢的嘴吗？”
司璃音看也不看她：“我确实不放心你的嘴。”
笼花原本自信满满，此时却气馁极了。
“奴婢知道，奴婢过去一些时日做错了一些事，惹得小姐你心中十分不痛快……小姐不放心奴婢这张嘴，也是奴婢自己平时未注意祸从口出，自己教小姐寒了心。”
笼花敛了眉目，十分后悔地说道。
司璃音看着笼花此时的模样，倒有些惊讶。人如何能在一夜之间做出改变？司璃音倒不是说不相信，却是因为从没见过而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