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鹧鸪心悸
司璃音静静道：“即便她认定我是恶人，她也会选择我。”
“因为她并没有其他选择。她没有原因选择玉无心。”
呼峪皱眉。
司璃音回头，看着呼峪，眼中没有一丝神采：“你喜欢她，不就喜欢她的天真无邪？”
“属下……”呼峪惊住。
“她宁愿相信是我偏执，也不愿相信是玉无心有所图，这不正是，你们这些男人最喜欢的天真无邪？”
司璃音笑。
呼峪低下头。
“属下并不是……”
他很想解释，却发现连一句连贯解释的话也说不出来。
这边是最悲哀的。呼峪一向以为的只是狐假虎威，外强中干的司璃音，竟一眼看穿连他自己都不知晓的心事。
司璃音眼里有了冷冷的笑意：“你不用解释。我若为男子，也会喜欢无忧无虑的女子。”
因为无休无止的谋求算计，她已厌倦透了。
“所有的，朝着我一个人就够了。笼花服侍我这么多年，我不愿告诉她的，是人世间最深的险恶。她有她的苦劳。就让她保留这些可笑的天真吧。”
司璃音淡淡道。
呼峪看着司璃音，一瞬间竟觉得自己其实对面前这个女人，从未看懂过。
两人皆是沉默了一晌。
呼峪抬眼，像是才想起什么似的，对司璃音说道：“沈老板让我给夫人带了一句话。”
“什么话？”司璃音淡淡问。
“若有一天夫人累了，他可以带夫人离开。”
呼峪道。
司璃音弯了弯嘴角，竟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她看向呼峪，眼里全是倾国倾城的妩媚。
“这句话，他怎么自己没胆子来给我说？”
呼峪垂下眼，司璃音的眸子实在大有吸引力，一不注意便会不小心陷进去。
“沈老板是真心的。”
“没有胆子亲口向我说这话，还会有胆子带我离开？”司璃音的话里充满讽刺。
“骗骗小姑娘倒还可以。”司璃音收了笑意，便对呼峪说：“告诉他，死了这颗心。做好自己的事。”
方才的妩媚，此时的冰冷，瞬息之间，判若两人。
“是。”呼峪低低答道。
幸亏司璃音无意，否则此时呼峪，便不止为沈兴悲哀了。
夜越发深了，司璃音看见窗边明晰的月光清冷如霜。
“咕，咕……”
寂静的夜里，司璃音忽然听到几声鹧鸪的叫声。
本是极平常的声音，单单是这个时间，却叫司璃音听着只觉得发悸。
眼下是深夜，王府又不在郊外，哪来的鹧鸪？
司璃音正纳罕。那厢鹧鸪却又叫了起来。
“咕。”
“咕。”
“咕。”
……
声音越来越大，司璃音皱眉：她心中越来越发悸。
而她感觉自己的心，却跟着外面鹧鸪的叫声跳动着。就像将要在哪一刻跟着停止一般。
怎么回事？司璃音想摆脱这种奇怪的跟随，却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全身已经动不了了。
她开始喘着粗气，脸变得通红，竭力控制着自己的神思，想从这种莫名的被控制中清醒过来。
……
“咕——”
尖利的一声，外面的鹧鸪声终于停了下来。
司璃音随之喷出一口鲜血，落到自己衣襟间，和盖着的被上。
方才这种强大的精神力的控制，和催眠异曲同工；但其比催眠更强大，它只需要介质，甚至连声音都可以。
司璃音暗暗想着。
顾不得擦去嘴边的血迹，她已感觉自己累极了。妄图用声音控制她的是谁？
可这一次，是她赢了。
司璃音静静昏了过去。
泠然居，梅林深处。
一曲作罢，玉无心神色轻松，他轻飘飘将手上的树叶随手扔掉。
他身边站着十一郎，看着玉无心一脸期待。
“堂主，如何？”
玉无心点头道：“她催眠已有些时日，之前已将子蛊种到她体内，日前又将蛊母液给她服用。今夜这般驱蛊，对她来说有得受。”
十一郎问道：“可堂主最后收声仓促，怕不是遭到了抵抗？”
玉无心点头：“她对精神力的掌控的确炉火纯青，只不过催眠伤人伤己。她本一女子，此时侥幸抵抗，不过来日更为严重的反噬罢了。”
十一郎这才明白：原来司璃音对驱蛊的抵抗，竟也在玉无心意料之中。
“只不过，堂主，我们为何要揪住这个单单司璃音不放？”十一郎问道。
玉无心慢慢道：“她本是圣族的奴婢，如今，长老们要她真正为圣族做些事情了。她也该为我们圣族做些事情了。”
“况且，”玉无心继续道：“每个分堂都有压赌注。我们将赌注押到司璃音身上，她肚子里有孩子，总不会错。”
十一郎点头：“堂主言之有理。这想必也是长老们的意思吧。那其余几堂之人都瞧不起我们五堂，常常说我们五堂不知在忙什么。却不知，我们五堂，是长老们最信任的分堂。”
第二日未晴的上午，院落里萦绕有冰冷的雾气。
司璃音正是被扑面而来的冷气刺激醒的。
她幽幽醒转来，看见窗户一角正开着。
她眼神在一落，看见立在榻前，忧色深深看着自己的白温初。
司璃音张嘴，却先失了声，试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缓过劲来。
“未得传召，男子不许入内随侍。这是王府的规矩……”
司璃音努力想让自己声音变得严厉。
白温初神色比司璃音还要冷，他低低说了一个字，却是文不对题。
“血。”
司璃音一愣。
旋即，她声未到脸却先攒出了绝美倾城的笑意。只是脸色过于苍白，只教白温初觉得这沉沉密密想要掩饰之下的虚弱和令人心疼。
“……什么血？”司璃音问道。
“我不知道。”司璃音又说道。她似乎不等待白温初的回答。
白温初胸口起伏着：“你不知道？平白吐血，又昏睡这么久脉象微薄让我差点以为你……”
差点以为你死了……
白温初蓦然停住，目光之中犹有害怕地看着司璃音。
司璃音却已听出，白温初未说出口的那几个字究竟是什么。
那么，自己死了吗？
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