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应对
夏婆子自然又劝了她一番，好说歹说柳氏总算去睡了，夏婆子也就吹灭了灯退出去，因为天晚了，等到第二天早上才禀告柳大爷。
柳大爷听完了就道：“毕竟是女人。”
“那，要不要答应呢？”夏婆子的话带有一点犹豫，柳大爷仔细想了想：“自然答应，还有，要尽快。”
夏婆子刚要应是，管家就进来禀告：“大爷，昨儿您命小的去请的各位客人，都来了。”
“你们去忙你们的。”柳大爷站起身就去招呼客人，请来的自然是这城里有来往的人家，楚老爷陈老爷这些人全都在内。这件事算得上稀奇古怪，别说柳大爷下帖子请人，就算不下帖子，众人都想知道个清楚明白，因此算得上帖子一到立即就来了。
柳大爷出来的时候，众人都在那交头接耳，议论这件事，有认为是误会的，有认为只怕是有小人从中作梗的。只有陈老爷在那粗声大气地道：“我觉得不是什么误会，你们想想，这夫家出了事情，当家主母怎么样都该在这家中料理，而不是被哥哥一接就接走了，之后还索性在外面许多年。这话说出去，谁相信啊？”
“就是，谁见过这样的。”自然也有人附和的，楚老爷沉吟一下就道：“昨儿我听说，也是误会，毕竟柳大爷疼妹妹，众所周知。”
“再疼妹妹也没有个一走了之的。”陈老爷还是在那坚持自己的意见，柳大爷在门边听了会儿就笑着往里面走：“诸位，都来了，请坐请坐。”
几位议论的顿时都收了声，陈老爷倒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横竖这件事，外面议论的更难听呢。
柳大爷等众人坐下才一脸沉痛地道：“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列位都晓得了。当天确实是我思虑不周，没有想到这些事情，只想着王家闹成这样，妹妹从小娇弱，没有我护着这日子都过不下去，因此才命管家回来瞧瞧，谁知管家就直接把人接走了，随后又阴差阳错，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但要说什么我不愿意妹妹在王家，这是绝没有的。”
柳大爷这会儿说的，和昨儿有人来拜访时候的说辞差不多，因此众人只是听着并没有人发表议论。柳大爷话锋一转：“不管怎么说，舍妹和王大爷是结发夫妻，两人还有个孩子，这件事就不能不明不白地下去，但要上公堂，以后这亲家们见了面，难免尴尬，因此才把各位请来，想问个两全的法子。”
“两全的法子？不就是陶氏认了做妾，或者令妹认了做妾，从此之后二女共侍一夫？”陈老爷早就忍不住，把这法子说出，众人不由微笑，不管是柳家还是陶家，都不会甘愿女儿为妾的，不然柳大爷怎么会千里迢迢带人回来？
柳大爷果真笑了：“这也是个法子，不过总要陶氏答应了才成。”听柳大爷话中意思，是想让玉芹认下为妾，从此风平浪静，于是楚老爷看向柳大爷：“这，陶家怎么说都是官宦人家，虽是外乡人，但知道了，到时总是……”
“因此，我想请楚老爷的夫人出面，从中说合呢。”柳大爷这话一出口，楚老爷的脸就沉下了：“休要说玩笑话，这种事情，任谁都不愿意的。”
“就是，做了这种事，伤阴德的。”陈老爷难得赞成楚老爷一次，柳大爷施施然地道：“伤阴德的，是王家又不是我家，他们家停妻再娶是真，不认儿子也是真，这会儿了，我们柳家都甘愿认了这件事，让儿女共侍一夫了，难得还要我们再退一步吗？”
柳大爷这话说的也有道理，众人在短暂地沉默之后，又开始议论起来，柳大爷听着这些议论，这一次，定要王家再没有翻身的机会。逼陶氏为妾，得罪了陶家，那就再也得不到来自陶家的庇护，至于柳氏，柳大爷自然知道她回到王家后日子也不好过，可这和柳大爷也没有关系。还有檐儿，只要他肯听舅舅的话，那王家的家财散尽，是迟早的事情。
众人商议了半天，楚老爷最后勉强同意让楚太太安排柳氏和玉芹见面，中间还要拉上陈太太，陈老爷明显不愿意，但被楚老爷一句，都认识了那么多年，总要同甘共苦给噎住了，只能勉强答应。柳大爷满口谢过众人，这才去告诉柳氏这个消息。
柳氏听完才怯怯地问：“哥哥，您不怪我答应共侍一夫？”
“这也是为了檐儿，毕竟他是王家的孩子。”柳大爷言辞恳切，柳氏不由把檐儿拉过来：“是啊，他是我的孩子，他该回到王家，他该被他爹爹珍爱。”檐儿好奇地看着柳氏，柳大爷已经伸手摸着他的头：“檐儿，舅舅问你，谁要欺负你娘，你要怎么做？”
“我会保护好娘！”檐儿回答的很大声，柳氏看着儿子这样，又要感动落泪，柳大爷已经道：“所以你要记住今天的话，要好好地保护你娘。”
檐儿点头，柳大爷唇边的笑容渐渐消失，等到檐儿再长大些，那柳氏也就该死去了，那时候仇恨的种子早就在檐儿心中种下，父子相残才有意思，而不是从外面攻破。
楚老爷回家对楚太太说了，楚太太也觉得这件事十分难办，但自己老爷已经答应了，于是左思右想，直接去了王家。
这几天多的是人来打听消息，玉芹也不意外楚太太会来，等楚太太进了门，开口就说了这件事，玉芹不由皱眉。楚太太见玉芹皱眉，伸手拍了拍她的手：“我晓得这件事，你很为难，但这名分大事，还是要早些定下来，况且还有孩子。”
“若我不愿意和柳氏见面呢？”玉芹的话让楚太太愣住了，接着她就摇头：“我从没想过，你会说不愿意这三个字。”
“她和夫君当年过的如何，那也是她和夫君的事情，实话说，和我没有多大关系，至于说，她想两女共侍一夫这件事，那也要夫君点头，并不是我说，我愿意，夫君就愿意。”玉芹这番话说完，楚太太要仔细想了想才能想清楚，想清楚之后楚太太就长叹：“那你，到底要怎么办呢？”
“名分大事，自然是要早定，但不是她来定。”玉芹看着楚太太认真地说，楚太太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哎，怎么好端端地，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这也是人生际遇罢了，还请楚太太为我传话。”玉芹谢过楚太太，也就送楚太太出去，等人走了，玉芹站在厅里，看着远方，柳氏想来劝说自己，玉芹是能想到的，但是柳氏没想到的是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原先的自己了。而且这件事的关键是在王为安身上，不在别人身上。
“你在想什么？”王为安的声音响起，玉芹没有回头：“方才，楚太太来，说柳氏那边想和我共侍一夫，甚至可以不分嫡庶。”
玉芹的语气平静，王为安却焦急起来：“她怎么这么无耻，当初休了就是休了，今日又怎么可以讲这样的话。你答应没有？”
玉芹看向王为安：“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不会答应，可是你向来心很软，而且你那天也看到了那个孩子。”王为安的焦虑是真的，担忧是真的，但对孩子的牵挂也是真的。玉芹只是看着王为安：“你舍不下的，是那个孩子。”这是肯定的话而不是疑问，王为安点头：“我一直都很想要个孩子，玉芹，我已经年近三十，膝下犹虚，说不想要孩子是假的。”
玉芹没有接王为安的话，继续等在那里，王为安用手抹了一把脸：“可是我也知道，这个孩子，我养不好。”
“稚子无辜，你是他的父亲。”王为安闭了闭眼，接着就睁开：“正因为他无辜，所以我才更厌恶柳氏，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孩子？”这个孩子，也许从还在柳氏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被算计进去，也许柳家等的是，自己来日，父子相残，这样的人伦悲剧一旦发生，王为安连想都不敢想。
“到底，我们家对柳家，犯过什么样的错，才能让他家这样对待我们？”王为安不敢再想下去，只能去想那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玉芹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你不愿意，不愿意柳氏回来？”
“是的，玉芹，我和柳氏或许曾经又过浓情蜜意，但从柳家在狱中逼我写休书开始，从我回到这里，知道妹妹被丢弃在半路，知道柳氏那时候没有带她走，我就对她再无半分依恋了。玉芹，我心中，只有你。不管柳氏何等花言巧语，我都不会信她。”王为安把玉芹搂进怀中，仿佛害怕玉芹消失一样，在玉芹耳边缓缓地说。
“那我们去见她吧！”玉芹的提议让王为安震惊：“为什么，为什么要去见她？”
“因为不见她，她的心不会死。”王为安突然笑了：“说的是，我怎么忘了这个，我们去见她，我们才是夫妻，才是站在一起的人，不惧怕任何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