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感触
请教？这两个字从楚太太口中说出，玉芹微微愣了愣才对楚太太道：“楚太太客气了，论年龄您比我年长，论辈分您是我长辈，要有什么事情，您吩咐就是，何必要用上请教二字。”
玉芹的话让楚太太笑了：“果真是知府家出来的千金，这说话做事和别人就是不一样，说来我也算万事顺意，只是有一件事，就是我的女儿。”说着出太太指了指楚小姐，楚小姐正在和王三小姐说话，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头对玉芹微笑。
楚太太继续道：“我这个女儿，从小就被我当珠宝一样，请了名师教导，虽不敢说亲戚书画样样都精，却也是能诗会画的，因此难免被我宠坏了。”
楚太太说着，玉芹也就听着，慢慢有些明白楚太太的意思，但她还是不出声，只等着楚太太往下说。楚太太说的有些渴了，喝了口茶润了润才继续道：“虽说不管是先生也好，还是我也罢，平常都告诉她，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在湖州城外，不知道天下还有多少才女呢，只是这些话她有听却没入耳！”
“娘！”楚小姐听了半响，站起身坐在楚太太身边，娇滴滴地喊了一声，楚太太就势把女儿搂在怀中：“也因此，虽说都是十七了，眼见明年就要出阁了，这性情还是那样争强好胜，那天在赏花宴上，若非大奶奶几句话说服了她，谁知道她还要闹出什么样的笑话呢。”
“娘，在家您就说了我好几天，怎么这会儿还要说。”在楚太太面前，楚小姐小儿女态毕露，靠在楚太太怀中就娇嗔地说。楚太太伸手点了下她额头对玉芹道：“瞧瞧，这明年就要出阁的人了，这会儿还这样呢，我也晓得，该寻个合适的嬷嬷再教导教导，只是这湖州城内大大小小的人家，也不怕大奶奶你笑话，这些嬷嬷们我都冷眼瞧过，终究是没多少见识，倒是那天大奶奶说的那几句话，让我晓得了教导大奶奶的人必定是有见识的，因此想请大奶奶行个方便，我想去把教导大奶奶的嬷嬷请来，教导教导我女儿。”
原来如此！玉芹已经笑了：“这是楚太太您一片爱女之心，只是教导我的嬷嬷，是跟着家父来此就任的，等家父任满，过了年后就要收拾离任了，恐怕……”
玉芹话没说完楚太太就笑了：“这才正好呢，我女儿的婚期也就明年二月，赶在年前教导了，等到正月里，我包上厚厚一份礼，送这位嬷嬷，岂不两便？”
玉芹还在沉吟，楚小姐已经对玉芹道：“王嫂嫂，就请您应了吧，不然我娘从早念到晚，就觉得我不如您！”
王三小姐听她们说的热闹，也笑着开口：“是啊，从小到大我也被带去见过不少的人了，要说这所见的人中，就没有一个有我嫂嫂那么好的。”
玉芹不由对王三小姐道：“呸，别人来撺掇我，你只该站在我这边的，怎么反倒帮着楚太太说起我来？”
“嫂嫂，你是真的好，不然我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了。”楚太太也连连点头：“我也算见过不少世事了，也晓得有人姑嫂之间，虽看起来相得，但这心中却是有芥蒂的，难得你们姑嫂，说话做事毫无芥蒂，这样的人，哪里就不好了？”
玉芹想要和这湖州城内的太太奶奶们重新来往应酬起来，自然不能总靠王大姑奶奶从中穿针引线，方才心中早就肯了，但答应的太快，别人难免会不珍惜，这会儿听到楚太太这番话，才点头道：“楚太太太过奖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写信给我哥哥，让他带去给我嫂嫂，好让我嫂嫂决定。”
能得玉芹这句话，事情就已经成了大半了，楚太太露出从进屋之后最舒心的笑：“多谢多谢，这湖州城内，谁不晓得，知府家的大奶奶和四小姐，姑嫂也是十分相好的。原本我还以为那不过是众人的拓词，等听说了大奶奶你的所为，我才晓得，大奶奶这样的人，谁不愿意对她好呢？”
这话可以说是把李小姐和玉芹都称赞进去了，玉芹只是微微一笑，也就命怡人取来纸笔，写了一封信吩咐婆子送出去给陶大爷，这才对楚太太道：“信是写了，成不成的，就看我嫂嫂了。”
能写一封信，这已经是天大的人情了，楚太太怎么会不清楚这里面的含义，忙对玉芹谢了又谢，楚小姐还在一边故意道：“只可惜啊，我从此就没有快活日子了。”
楚太太伸手点女儿额头一下：“都这么大了，还想着过快活日子，难道不好好地想想，等出了阁后，该如何服侍公婆，敬重夫君？”
楚小姐又靠进楚太太怀中吐舌一笑，憨态毕露，众人也都笑了，既然楚太太来这最大的目的已经达到，略坐一坐也就告辞，楚太太母女告辞时候，又有客人来了，这回是陈太太母女俩，两对母女相遇，自然也要打个招呼，等楚太太母女走了，陈太太才对玉芹道：“原本就该上门拜访的，谁知正好遇到了这件事，还请节哀。”
这也是吊唁的客人的常套，玉芹刚应了，陈小姐就已经道：“王嫂嫂，我们今儿来，就是想问问，有没有更好一点的菊花，好在下个月楚家的宴会上，我带了去，让楚小姐得个没脸。”
陈小姐倒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喜欢谁不喜欢谁一眼就能看到，玉芹被陈小姐这要求提的愣了一下，陈太太已经道：“我这女儿纯是小孩子说话呢，王大奶奶可别往心里去，我们今儿来，其实是想问问，这菊花若还有好的，就给我们留几棵，今年是不成了，明年我们家也要开赏花宴呢。”
母女俩果真一样地争强好胜，玉芹心中想着，面上已经笑着道：“这菊花，是要问三妹妹，有没有好的，我也不清楚。”
“王姐姐，我就晓得你定有好菊花，要不，我这会儿就把定银放下。”若是方才没遇到楚太太母女，陈小姐也不会这么急迫，陈太太和她女儿想法也是差不多的，已经对玉芹道：“方才她们来，定然也是来要好菊花的，已经得了彩头，剩下的就该给我们分分，哪能全走拿走？”
“方才她们并不是来要好菊花的。”玉芹被陈太太母女噎了好几次，这会儿总算可以开口了：“不过是楚太太觉得自己女儿太过争强好胜，想问问教导我的嬷嬷可还在，若在，她想把嬷嬷请去，教导教导楚小姐呢。”
不是来要菊花的？陈太太就放心了，但陈小姐已经道：“娘，楚家要请好嬷嬷，我也要。”
合着这陈小姐是专门和楚小姐别苗头来的？玉芹这会儿真的被噎住，不由咳嗽忙起来，陈太太听到玉芹的咳嗽声，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白女儿一眼：“你没听到王大奶奶说的什么吗？这也要那也要，等你明年出了阁，当了你婆婆，难道也要和你小姑子争不成？”
陈小姐可没有楚小姐那么肯受教，已经嚷嚷道：“就是在婆婆跟前不好要，我才要在你跟前要啊，不然什么叫亲娘呢？”陈小姐这番理直气壮的话，倒让玉芹觉得，难怪陈太太会这样放纵女儿，或许就是，女儿很快出嫁，在亲娘跟前放纵也只有那么几天了，舍不得拘紧了，这也是疼爱女儿的方式。
见玉芹姑嫂不语，陈太太把女儿一把拉了坐下：“好好地坐着，瞎吵什么？”但很快陈太太就对玉芹笑着道：“既然要问三小姐，那我今儿也就说实话，我女儿出阁的日子是明年十月，那时候正是金桂飘香菊花盛开的日子，若是嫁妆里有几棵异样花木，也能更光彩些。”
“太太这番爱女之心，我明白的，那就放在心上，明年若有好菊花，先让你们挑。”玉芹这话让陈太太眉开眼笑：“多谢多谢，我就知道大奶奶是一言九鼎的人物。”
等送走了陈太太母女，王三小姐不由好奇地问：“嫂嫂，为何你对这两位太太，说的都是一样的话。”
“因为她们爱女之心，都是一样的。”不管是放纵还是严格管束，都是一种想法，那就是让女儿少受点委屈。一样的吗？王三小姐不由皱眉：“那嫂嫂，您是被严格管的还是放……”
话没说完，王三小姐就觉得不妥，苏姨娘当天当着众人嚷出玉芹身世，那时候晚膳小姐就知道，玉芹离开她的生母已经很多年了，这会儿自己顺口问出，岂不是揭玉芹的伤疤？
玉芹只是看了眼王三小姐就微笑了：“我没有她们那么好的福气，但是我很努力，很努力地让自己，让自己能对得起所有人。”
玉芹这话是笑着说的，但王三小姐却觉得玉芹这话含着悲苦，于是她伸手把玉芹抱住：“嫂嫂，是我的不是，我不该说这样的话来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