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猜测
这才一个下午的时候，就能料理清楚，玉芹刚想说话，就听到王三小姐大喊一声爹爹，玉芹急忙看向床上，见王老爷在那连声咳嗽起来，咳完，他就再没有声息。王为安兄妹已经跪了下去，玉芹也急忙带着怡人和婆子跪下，王老爷这一次再没有醒来，王为安觉得自己的喉咙中发出的都不像是自己的声音了，对玉芹道：“你替我记一下，爹爹殁于九月十七酉时。”
九月十七，那昨晚就是九月十六，难怪昨晚的月亮又大又圆又亮。玉芹轻声应是，王为安对王三小姐道：“妹妹，从此之后，你还有我和你嫂嫂。”
王三小姐听到这句抬起脸，脸上已经全是泪痕，婆子已经提来热水，王为安轻声道：“我替爹爹换衣衫吧，这也是我做儿子的，替他最后做一点事。”这种事也是很常见的，玉芹也没和他争，只带着王三小姐走出来，还要把正厅布置出来，等到明日棺木到了，又要寻了合适的时辰装棺。
今夜的月亮依旧又圆又大又亮，照的院中光亮一片。王三小姐已经轻声道：“我对爹爹，其实还是有怨的，但有时候又觉得，他精明能干了一辈子，到老了，被人迷惑也是很平常的，要怪，只能怪我们自己太不小心被人钻了空子，可有时候，我又，又……”
玉芹把王三小姐搂进怀中：“你不要成日这样责怪自己，要知道，若你成日责怪自己，那在背后的坏人只会得意，得意你们不但没有了钱财，连做人都不愿意做了。”
抢掉一个人的家产，其实还是很容易的，但只有把这个人整个都摧毁掉，才能算得上真正的报复，玉芹经常会想王家这几年遭遇到的事情，每一步，都透着那个人不愿意王家有任何一点可能复原的算计。若不是自己无意中听到，只怕还真能如了他们的意，称了他们的心。那时候王为安回到这里，面对的就是家常尽失，自己的妻子离自己远去，而没有任何人庇护的王三小姐，谁知道能落到什么地步？要知道依了苏姨娘的心，定不会让王三小姐落到好处。
纵然苏姨娘也不过是那人棋局中的一个棋，可是做女人的，这样做也未免太恶毒了，不管怎么说，王三小姐也是王老爷的女儿，而她为了自己能宣泄愤怒，就要把王三小姐一起给害了。
玉芹的安慰让王三小姐感到好受了许多，对玉芹道：“嫂嫂，多谢你，若是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这个家，会变成什么样子？”
也许就是王为安的消沉，纵然王三小姐努力支撑，也总有一天支撑不住，或许那时候，等王老爷去世后，他们兄妹会双双出家，然后青灯古佛过了这辈子。玉芹轻轻地拍了拍王三小姐的脸：“这是缘分啊，你不要忘记，我们一直都是有缘分的。”
若没有缘分，也就不会在还没到湖州，就遇到了王为安，接着，就是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了。王三小姐点头：“嫂嫂，我定会好好地，不会去时时惦记那些过去的日子。”
“想起过往，也是可以的。”玉芹见王三小姐如同发誓一样，故意又说了这么一句，王三小姐的眼不由瞪大一些，玉芹看着她：“想着过去的日子，那就更要让现在的日子过的好啊，而且，想着过去的日子，也许就有一天，就能想起什么蛛丝马迹了。”
蛛丝马迹？王三小姐仿佛想起了什么，但很快王三小姐就觉得自己不大确定，只能跟着玉芹先到厅上带着众人一起布置灵堂，灵堂布置好了，王为安那边也把王老爷的衣服给换好了，于是就把王老爷抬到正厅，等着明早棺木到了，再找阴阳生看时辰入棺。
这夜开始就要守夜了，众人都换了孝服，寻出纸钱来在灵前化着，看着这些纸钱在飞舞，王三小姐终于想起来自己想起的是什么，她对玉芹道：“嫂嫂，我晓得了，婆子！”
婆子？什么婆子？玉芹和王为安都惊讶地看着王三小姐，王三小姐用手拍下额头：“当初跟在苏姨娘身边服侍的婆子丫鬟，都是苏姨娘自己挑的，有一个婆子，我记得爹爹说过，说这个婆子不是我们家里的，而是跟着苏姨娘来的，因此要特别给她多些月钱，我记得别人最多二两银子月钱，而她一个月另外还要加一吊钱，连她的吃食衣衫，都和别人不一样，这个婆子，也很得苏姨娘信任。”
“我记得，那天我听到的，那个男人说，要她回去和姨娘说，这个婆子，定然就是那个婆子。”玉芹也在努力回忆，对家里的下人，王为安向来是不在意的，因此也不晓得她们说的是哪个婆子，王三小姐已经道：“那嫂嫂，您记不记得，就是那个婆子长的什么样子？”
长什么样子？不过一面之缘，中间还在努力奔跑，玉芹还在那仔细想，怡人已经道：“三小姐，我记得那个婆子下巴上有一颗很小很小的胭脂痣，当时我还想说，怎么偏生生在下巴上了。”
果真就是这个婆子，王三小姐的手在空中挥了一下，语气已经带着懊恼：“这个婆子，当初苏姨娘没了的时候，我们匆匆忙忙，原本是该好好地审问审问，后来又因为各种事情要遣散下人，连那些偷着先跑的下人都没有空去管，我记得当时她走的时候，还按了别人的规矩，给了她十两银子呢。”
“那妹妹，你可还记得这婆子姓什么，家住在哪里？”这也算是个很得力的线索，王为安也兴奋起来，王三小姐摇头：“只记得这婆子姓夏，但家住在哪里并不晓得，当时她走的时候还和我哭了两声，说跟着苏姨娘来到这远处，这十两银子只够回去的路费，也不晓得原先的主家会不会再收她。”
“原先的主家，是不是就是把苏姨娘送到爹爹身边的人？”王为安的猜测被玉芹否定了：“不可能，若真如此，她就不会自报自己姓什么了，保不齐她连这个姓都是假的，跟在苏姨娘身边，只不过是想看苏姨娘做的事情怎样。”
玉芹说的是对的，王为安虽然感到泄气，但还是对她们道：“总会找到这个人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办王老爷的丧事，王三小姐点头，此时外面曙光渐现，太阳就要升起，经过黑夜之后，就又迎来白日，而太阳，永远能给人带来希望。
棺材铺一大早就把棺木送来，王为安又出去请了阴阳生，各亲戚那里也报了信，因着王为安怎么说也是陶老爷的女婿，因此前来吊唁的人还是不少，陶大爷自然也亲自来吊唁了。
王为安把陶大爷请进来，陶大爷在那举哀过，就对王为安道：“家父说，既我亲戚，他就不推辞了，等出殡那日，他亲自来点灵牌。”
当地风俗，办丧事的时候，灵牌上的姓的最后一笔是不写的，要等请到有名望的人，在出殡当天，当着众人把灵牌上的那一笔给写齐，这才能出殡，这就叫点灵牌，也叫点主。陶老爷是现任知府，亲自来给王老爷点灵牌，除了是亲戚之外，还有给王为安撑面子的意思，王为安当然晓得这是为什么，急忙对陶大爷谢了又谢。
陶大爷伸手扶住他：“你我就如兄弟一般，你又何必这样客气，况且你嫂嫂在家中有事，不然也亲自来的。”
这灵堂之中当然也有来吊唁的别的客人，听到陶大爷这番话，心里都清楚陶大爷是为什么，因此对着王为安也多了几分亲热。吊唁的女客自然就是玉芹和王三小姐姑嫂二人招待，玉芹没想到的是，楚小姐竟然和她母亲来了，那天赏花宴，虽说楚家接了帖子，但只让女儿来了，明显就是楚太太不愿意和玉芹应酬的架势。
今日竟然楚太太也来了，玉芹和王三小姐急忙迎出去，王家败落后，楚家算是这城内首屈一指的富商了，楚太太的穿着打扮也和别人不一样，显得更内敛些，而不像别人一样，来吊唁还花簇簇戴了一头首饰。
见到玉芹，楚太太也温言说了几句，到灵前上了香，楚太太也就到旁边偏厅坐着歇息，瞧了瞧偏厅的布置，楚太太这才对玉芹道：“这偏厅布置的不错，想来是大奶奶的意思？”
“这都是前些时候，三妹妹布置的。”玉芹给楚太太端上茶，这才分宾主坐下，楚太太也不过为了攀谈，因此说错了也只点了点头：“可见你们姑嫂相得，我今儿来呢，除了吊唁，还有件事想请教大奶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