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剖心
王为安没有问完，就见玉芹眼中的泪又滚落，王为安看着妻子，仿佛自己再多问一句，她就会大哭失声。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过了好一会儿，王为安才缓缓地问出这句，玉芹想摇头，又想擦眼泪，但今天的眼泪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越擦越多，过了好一会儿，玉芹才努力对王为安道：“三妹妹昨儿不是说我，在伤春悲秋，大爷，您就当我是伤春悲秋吧。”
伤春悲秋？“你不是这样的人。”王为安说的是肯定的，而不是带有疑惑的，玉芹深吸一口气，很想说王为安不要这样想，但话到口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玉芹，我晓得这些日子，你嫁过来，你毫无怨言，你做的很好，错的人是我。”王为安的声音很低，玉芹已经笑了：“大爷无需道歉，我说过，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选的，我自己选的，我受着。”
“你昨晚说，我是珍宝，那我就想，你像对待珍宝一样地对待我，可是我呢？我却似乎，似乎对你不起。”王为安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玉芹的眼泪的时候，方寸竟然大乱，仿佛让玉芹流泪就是自己不可赦的罪过。
“我说过，是我……”玉芹的话没说完，手就被王为安握住：“我知道，你不要再说，说什么都是你自己选的，玉芹，就算我真的是你选的，我也希望你没有选错，而不是多年以后，你提起这件事，和我说，你选错了。”
王为安的手心很温暖，玉芹想把自己的手从王为安手中拽出来，但没有拽成功，于是玉芹看着王为安：“大爷，有了您这句话，我觉得，我就不会后悔。”
“你这样对我，会让我觉得，让我觉得……”觉得什么呢？王为安无法理清自己心中的思绪，觉得自己配不上，不值得，这样的深情，本不该是经历过沧桑的，心如死灰的自己能配上的。
“只要我觉得值得，那就值得。”玉芹的语气平静，但话中意思却不容置疑。
自己值得？在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之后，在家产差不多丧尽之后，竟然还能听到有人跟自己说，值得。王为安大受震动，竟然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神情来面对玉芹，是该欢喜地笑，还是该，该把她拥入怀中，还是……
种种念头飞一样地从王为安的脑中掠过，但他竟然不敢去做，只是呆若木鸡地看着玉芹，玉芹说完这些话之后，自己也觉得鼻中又开始发酸，把自己的手从王为安手中抽出来，王为安却反手紧紧地把她的手给握住，仿佛溺水的人拼命抓牢一根救命稻草。
既然他想握，那就由他握住吧。玉芹想着抬头看向王为安，王为安的手心越来越烫，过了好一会儿，王为安才把手急忙放开，对玉芹道：“我回来是拿东西的，谁知道就看见你在这里发愣，接着，接着，就听到你的这些话，我很欢喜，但我又不晓得，不晓得该怎么对你。”
王为安自认自己也算能言善辩的，但这几句话却说的磕磕绊绊，玉芹温柔微笑：“我知道的，我会等你，等到，你心中知道，该怎么对我的时候。”
“那，那我走了。”王为安的脚步刚踏出去，就又停下看着玉芹道：“我会好好待你，非常非常地待你。”
玉芹原本想问，能不止是想对待妻子那样吗？但看着王为安的神情，玉芹只浅浅一笑：“我知道，你快回铺子里吧。”
王为安急忙点头，匆匆往外走，玉芹看着王为安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眼前，唇边的笑这才慢慢溢出，接着那笑从唇角到眼中，玉芹觉得整颗心都在开花，都在发出喜悦的笑声，都在告诉她，这个男子，的确是个值得托付的男子，而不是什么口中说着些言不由衷的话，心中想着些不踏实的事情。
“小姐？方才姑爷回来过，怎么又走了？”怡人走进厅里，见玉芹站在厅中间，满面都是笑，也不晓得她在笑什么，只能开口问。
“是啊，他回来拿点东西，很快就走了。”玉芹回神过来，看向怡人时候，眼中还全是笑。
“小姐，您和方才不一样了，是不是姑爷和您说什么了？”怡人猜度着问，玉芹已经点头：“是啊，他和我说了话了。怡人，我很高兴。”
玉芹当然不会把王为安和自己说的话告诉怡人，但只要说，很高兴，怡人就能自行去猜测，于是怡人高兴地拍手：“小姐，我知道了，您一定是告诉了姑爷您心里的话，姑爷还很高兴，是不是？”
这些话虽不中也不远了，玉芹点了点头：“你知道就好，怡人，我们……”
“三小姐那边说，有棵墨菊开了，她觉得这棵墨菊开的和平常的墨菊似乎有些不一样，所以才想请小姐您过去瞧瞧。”怡人总算想起自己来找玉芹的目的，急忙告诉玉芹。
好消息果真是一个接一个，玉芹急忙往外走：“我记得三妹妹说过，似乎有过一棵绿菊，如果真是绿菊，那等到明年秋天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卖很多菊花了。”
“小姐，那要是明年秋天，不时兴赏绿菊呢？”怡人忧心忡忡，玉芹却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菊花每年都要赏，像这些异色菊花，不管是绿菊还是墨菊，都是罕见的，就算不时兴了，也多是重金来买的。”
原来如此？怡人刚想点头，玉芹又道：“所以种花的人家，必定要有那么几棵外面人轻易买不到的花草，如此才能好好地过日子，若是家家都能买到的花草，那摆在那里，只是花簇簇好看，但就是买不起价来。”
“小姐也没做过生意，为何这生意经满口？”今天的怡人或许是被玉芹早上的话给刺激了，问题一个接一个，还不等玉芹回答，就听到王三小姐的笑声：“这自然是嫂嫂嫁了过来，就要好好地位我们筹划，所以才有这些见解。”
“这也不过就是说上几句闲话，怎么就能算得上见解？”玉芹笑着回了一句，就见王三小姐从花圃中站起身，这会儿她住的院子，中间空地全种满了花，王为安和王三小姐都商量好了，那些新奇怪异的花木，就先由王三小姐在家中种，等到能种好了再卖，而这些品种也要各自分清，千万不能让人轻易买去。至于能轻易被人扦插成功也不成。
这会儿是菊花盛开时候，王三小姐站在一片菊花丛中，对玉芹笑盈盈地道：“嫂嫂说的，就是见解，嫂嫂快来，这棵墨菊原本我以为是黑色，但方才仔细看了看，它又透出一点绿来，但我再看呢，又觉得它和那棵双色菊不一样，因此就在想，它不是串了种，本来就是绿菊，不过是和墨菊们在一起，花色变深了？”
这各色花种在一起，被串了种也难免的，更何况这些菊花都没人照管，自由自在地长了那么两三年。玉芹听着就仔细看向那朵花，这花还在初开，花瓣靠近叶子的部分是墨色，但在将要开的花瓣处，又是明明白白的绿色。
“这瞧起来果真不一样。”玉芹看了半天只能得出结论。王三小姐点头：“我也是这样看，嫂嫂，不如等这棵花开的正盛，那时候再看看，可好？”
“那就把它往边上挪挪。”玉芹想了想，也只有这个主意，王三小姐摇头：“不能这样，这棵花太娇贵了，若是挪了，我怕它就死了，这样吧，我用黑纱把它罩起来，不让蜜蜂来采蜜。”
蜜蜂采蜜，在花朵上爬来爬去，谁知道会不会把这色传坏了？玉芹在侍弄花草上自然比不上王三小姐，当然就是她怎么说，自己怎么做。姑嫂两又在这花圃之中忙碌了半天，玉芹看着太阳都要下山了，才哎呀了一声：“都这么晚了，我该让人去做晚饭了。”
王三小姐抿唇一笑：“嫂嫂您还抱怨我一忙起来就不吃午饭，这会儿，您不也这样？”
玉芹捏一下她鼻子：“对，就你最有理，怡人，你在这服侍三小姐，我去让人做晚饭。”怡人高声应是，王三小姐忍不住做个鬼脸：“嫂嫂啊，等您的晚饭好了，我啊，也快饿死了。”
“小姐，这里有点心，大奶奶吩咐准备的，我这就给您拿来。”王三小姐的丫鬟听到她的话，急忙从屋子里出来，要给王三小姐端点心，王三小姐故意叹气：“我不过是说给嫂嫂听的，你们怎么就都记住了？罢了罢了，我也该用个点心，喝杯茶了。”
“小姐操心这些花，都忘了吃饭。”丫鬟端出点心，又拿出茶来，伺候王三小姐吃喝，王三小姐手中捏着一块点心：“是啊，我要让那些原本看不起我们家的人，都知道，我哥哥是个很好的人！”王三小姐的话如同发誓，怡人不由笑了：“姑爷原本就很好，不然我们小姐也不会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