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较量
玉枝急忙应是，等她们一走，在这里服侍的婆子关锁了门，就往陶二娘子那边跑去，陶二娘子正在那算账，看见婆子进来，眼睛都没抬：“你先等一等！”
“二婶子啊，这件事我得先和您说，大奶奶和五小姐她们啊，在那商量了半天呢。”说完婆子就凑到陶二娘子耳边，把那些话一五一十地说出。
陶二娘子等她说完才眯起眼：“怎么，真是这样说？”
“二婶子，您可要先拿个主意，等到过几日，大奶奶问出来，您怎么回答。”婆子的话让陶二娘子看了眼她：“有什么，不过是五小姐想要立威，这种事儿多了去了，年轻的小姐们，总是觉得自己抓到了天大的把柄，不过呢，小姐们的说法，我也不能不放在心上，她既然要立威，那我也就要凑趣！”
“二婶子！”婆子惊呼一声，陶二娘子瞥她一眼：“什么大事，瞧你吓成那样，等到五小姐的气消了，你亲家还不是一样能回来。”
婆子的心事被说出，急忙应是，陶二娘子继续打着算盘：“去吧，去和你亲家说，也不用到我跟前打听了，等过两天，我会给她个交代。”
“就知道二婶子您老人家心善，有主意，我这就走了。”陶二娘子已经做的决定，就证明不可违背，下人们比听李小姐的话还要迅速些，于是婆子再次行礼后就退出，等婆子走了，陶二娘子才揉揉额头，就这样吧，总要哄一哄上面的人，还有要告诫别人，可不能做的太过分了，免得到时候被抓了把柄，吃了挂落的是他们。
两天之后，陶二娘子就带着那个杂务上的婆子来见李小姐，还不等李小姐说话，陶二娘子就和那个婆子跪下，陶二娘子恭恭敬敬地对李小姐道：“大奶奶，这件事，小的已经仔细查过，是她们记错了帐，小的也没仔细核对，就把那帐给送上去了。是小的的错，还请大奶奶责罚。”
陶五小姐见陶二娘子这样恭恭敬敬地认错，张嘴就想开腔，却被玉芹按住了，陶五小姐惊讶地看着玉芹，李小姐已经缓缓开口：“嗯，是你看错了，没有仔细核对？”
“是，大奶奶，虽说这事儿是经手的人在中间出了岔子，可小的才是最后核对的，竟然出了这么大的漏子，小的该死。”陶二娘子语气更加恭敬，态度更加卑微，陶五小姐还是头一次见到陶二娘子态度这么卑微，眉一扬就道：“二婶子，既然这事儿你的错最大，那就问问，该怎么处罚吧。”
陶五小姐一开口，玉芹就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急忙描补道：“二婶子也先别急，您是做老了的人，这件事，我们再商量商量。”
陶五小姐的话让陶二娘子心中暗喜，就等着张嘴说出处罚，谁知玉芹来了句，要商量商量，陶二娘子不由抬头看向玉芹，李小姐也已经开口：“四妹妹说的是，我初次管家，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知道的呢说是下人们不尽心，不知道的呢，该说是你们见我年纪轻，想要故意欺负我，还要等着五妹妹看出来毛病出在哪儿，不过不管是哪一种，说出去都不好听，也因此呢，这处罚要正经商量过，服众才成。”
这和原先说好的不一样，那婆子差点就要高声喊出，却被陶二娘子横了一眼，那婆子也只有低头，陶二娘子已经恭敬地道：“是，大奶奶说的是，既然如此，小的就先告辞，这婆子，小的先把她差事卸了，然后再等大奶奶发落。”
“去吧！”李小姐语气轻柔地说着，陶二娘子却觉得额头上有了汗，怎么觉得李小姐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好对付。
等人一走，陶五小姐就急切地：“大嫂子，您为什么不立即处罚？”
“怎么罚？”李小姐不客气地问，陶五小姐立即卡壳，这轻重也要想清楚，玉芹看一眼屋中的众人：“陶二婶子也做了好多年的大管家了，行事自然是周密的，只是呢，很多时候，做时间久了难免就生出了轻视的心。五妹妹啊，也不是我说句笑话，有时候你说一句话，还不如陶二婶子说话好使呢。”
玉芹这话似乎意有所指，去给陶二娘子报信过的那个婆子额头不由有汗珠，玉芹的眼瞥了她一眼：“这也是下人们的常见毛病，不过呢，有时候难免会忘记了谁才是主人。”
“四小姐说笑话呢，这屋里的人，不，不光是这屋里的人，就算是这上上下下的，谁不知道主人们的话才是最要紧的。”那个婆子憋不住，对玉芹赔笑说。
“老秦家的，我记得你和方才那个张妈妈，是亲家吧？”李小姐闲闲地问出这么一句，秦婆子啊了一声才道：“是，大奶奶记得清楚，小的儿子确实娶了张家的女儿。”
“既然你们是亲家，怎么方才不见你求情？”李小姐的话中意有所指，秦婆子已经跪下：“回大奶奶，小的是知道规矩的，亲家出了这样的事情，原本就不应该，小的就知道，该……”
李小姐突然放声大笑，秦婆子愣在那里，李小姐缓缓站起身：“这话是你真心话也好，还是说哄我的话也好，横竖我并不想听，我们走吧。”
陶五小姐摸不着头脑地跟着李小姐她们出去，回头看时，见秦婆子已经瘫软在地上，陶五小姐不由悄声问李小姐：“大嫂子，您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怎么这婆子吓成这样？”
“这府里的下人们，层层叠叠，联络有亲的也不知道有多少。”李小姐的话让陶五小姐更摸不着头脑：“可是这和我们处罚他们没有关系啊。”
“没关系吗？”玉芹笑盈盈地看着陶五小姐，陶五小姐更加奇怪了：“怎么，和这个有关系吗？”
“都说做下人难，要时时知道做主人的喜怒哀乐，但是这做主人啊，也有做主人的难处，特别是这管家的，有时候，处罚重了呢，会被人嚼舌，说不仁慈，有时候呢，处罚轻了呢，就会被人轻视，说这主人做的不好，甚至于慢慢地欺负主人。”李小姐的声音略高，似乎并不是说给陶五小姐，而是还说给这周围簇拥服侍着的下人们。
众人不敢说话，只是簇拥着她们三人往里面走。
“那，大嫂子，该怎么办呢？”陶五小姐缠着李小姐问，李小姐伸手捏一下她的脸：“这啊，只有慢慢练，哪有一口吃成个胖子的。”
说着玉芹就上前拉住陶五小姐的手：“走吧，我们还是回去看看我们侄女去。”
陶五小姐被玉芹拉着走，玉芹却已经看到，有个跟在队尾的婆子悄悄地往另一边拐去，玉芹轻叹一声，李小姐想要得到这些下人们的言听计从，还要走很长的路，但这个过程，能让陶五小姐学到很多。
陶二娘子此刻正在和张妈妈生气，她看着张妈妈，拍着桌子就骂：“你也是疯了，做这样的事情，让我当着众人的面被说了这么几句，到时候我的脸，又往哪里搁。”
“二婶子，这会儿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大奶奶这明明是想用我做筏子，好敲打敲打您！”张妈妈赔着笑脸，陶二娘子冷笑：“敲打我，我可告诉你，就算我不做这个大管家，实话说，不做这个大管家还好一些，我家里这会儿也是有铺子，有田地，回到家里，一般样也是有丫鬟有婆子伺候，倒省得在这里熬着。”
“是啊，可是您想想，要只是这样，知道的人是晓得您是自己愿意回去享福，可要不知道的人，都以为您是得罪了大奶奶被赶出来的，到时候您这面子要往哪里搁？”张妈妈既然能被陶二娘子看重，自然也是口齿伶俐的，陶二娘子瞪她一眼：“怎么了，还要我为了你，去和上面的人吵架不成？”
“不是要您和上面的人吵架，只是想让您去和大奶奶求个情，这件事就轻轻揭过。”张妈妈见事情有几分可以，急忙又说了一句，陶二娘子还没答应，秦婆子就跑进来，口中还喊着不得了了，陶二娘子的眼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怎么了，外面是烧火了还是怎么的，你就这么大惊小怪地跑进来？”
“二婶子，方才大奶奶和五小姐这样说！”秦婆子忙把李小姐说的话对陶二娘子讲了，陶二娘子脸上顿时变色：“她这话的意思，我在欺负她，欺负她年轻？”
“二婶子，这话啊，只有您敢说，我们可不敢说。”秦婆子的话并没让陶二娘子的神色变的好看些，她咬牙切齿地道：“我管家那么辛苦，吃点喝点怎么了，她们在这深宅大院里面，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哪知道租子怎么收，更不晓得那些佃户，一个个有多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