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改期
“然后，这间屋子，就要被锁起来，等到我爹的新娘子进门？”陶五小姐这样的问话是陶二娘子没想到的，这段时日，吴陶两家也在说着这门亲，吴芳若的叔叔婶婶自然是很满意自己的侄女能嫁给陶老爷，毕竟陶老爷除了年岁大了些，没有别的缺点了。况且这老夫少妻也是很平常的事情，而这门亲事，陶老太太虽然没有瞒着众人，但也没有大张旗鼓，毕竟还穿着陶太太的孝呢。
因此过了好一会儿，陶二娘子才道：“五小姐，这也是人之常情。”
“是啊，陶家需要当家主母，需要有人操持婚丧嫁娶的事情。”陶五小姐的语气越平静，陶二娘子心中就越发打鼓，这会儿玉芹带着人匆匆走进来，陶二娘子就跟看到救星一样，上前对玉芹道：“四小姐，您来的正好，五小姐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让小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陶二婶子，你是管家管老了的人，难道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玉芹声音里带有厉色，这让陶二娘子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方才说错话了。
玉芹已经走上前扶住陶五小姐的肩：“我们回去吧！”
“姐姐，你说这个世上，有没有一直不变的事情？”陶五小姐轻声问玉芹，玉芹叹气：“你要知道，这个世上唯一不变的，只有变化。你这会儿难过是难免的，可是母亲地下有知，是不会愿意你这样的。”
这些时日，能安慰住陶五小姐的，只有这句，陶太太地下有知，是不愿意陶五小姐这样的。陶五小姐看着那要过了很久之后才会打开的门，道理人人都知道，可是感情却是控制不住的。
“祖母让我们搬过去，也是担心你睹物思人，到时太过伤心，这虽是你孝心所在，但母亲在地下却不愿意的。她愿你一生快乐，永无烦恼。”这样的话，玉芹也不晓得说了多少，每一次陶五小姐都表示听进去了，但每一次陶五小姐都会难过。
“娘，娘！”陶五小姐的手抚摸过那道锁，轻声叫着，玉芹搂住她的肩膀：“走吧，人总归是要往前看的。”
是啊，再深的感情都会随着时光的流逝慢慢消失，再多的难过，也只有靠时光来医治，陶五小姐一步步地走下台阶，没有去看院里恭敬站着的陶二娘子一眼，跟着玉芹走了。
等她们走了，陶二娘子这才拍了拍心口：“哎呀，五小姐最近啊，总是怪怪的。”
“二嫂子，我瞧着，五小姐这是不是失心疯了？”一个管家娘子小心翼翼地问，陶二娘子啐了她一口：“呸，你胡说八道什么，方才你没听四小姐说吗？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要记得。”
那管家娘子听到四小姐三个字，脸上现出怪样子，但很快就笑着道：“是，是，二嫂子，连您都要一口一个四小姐，我们这些人，又有什么资格说别的话？”
“哎，这人的命啊，真是不一样。”陶二娘子见四周都锁好了，也就把钥匙拿在手里，感慨了一句，带着众人离开。
很快陶老太太就知道了陶五小姐的行为，陶老太太不由对陶老爷叹气：“原本我以为，五丫头是懂事了，可是这会儿瞧起来，她还是想不通。”
“娘，这和吴家的亲事……”陶老爷刚说了这一句，陶老太太就瞪了他一眼：“庚帖都已经换了，也禀告过祖宗了，没有做罢的道理。”
“娘，我并不是想要做罢，而是想要把婚期退后一段时日。”陶老爷见自己娘生气，急忙把想法说出。
退后一段时日，陶老太太皱眉：“可是你老师那边已经来了信，说三个月之后，就让你上京，给你寻了个好缺，我就想着，等你去吏部寻了凭，你回来就给你完婚，到时候你带上媳妇上任，也极其方便。”
“娘，等三年吧。”陶老爷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样，三年？陶老太太的眉头皱的更紧：“向来只有妻子为丈夫守孝的，这天下还……”
“娘，难道三年你都等不得？再说着人去吴家说，若她连三年都等不得，那婚事就做罢！”说着陶老爷就叫来人，陶老太太晓得儿子这是已经决定了，也不好再反对，只能瞪着儿子：“三年就三年，我可告诉你，女儿家的青春年华是有限的，你不能耽误了你表妹。”
耽误了表妹？陶老爷轻叹一声，等管家娘子来了，陶老爷就吩咐她们去吴家询问，婚期要推后三年的事情。
“这，要推后三年？”陶府里有点什么事情，都瞒不了大家，很快玉芹和陶五小姐也都知道陶老爷这个决定了，玉芹惊讶询问，陶五小姐唇边露出一抹笑：“爹爹心中，总算还有娘。”
“五妹妹，既然这会儿婚期推迟了，你也就不要这样埋怨祖母和父亲。”玉芹的话让陶五小姐苦笑：“不埋怨，姐姐，你不知道，这件事轮不到我来说不。”
玉芹按住陶五小姐的肩膀，什么都没有说，陶五小姐已经道：“这家里最近的流言，我都听到了呢，姐姐，你不用替我掩饰了。”
“那些下人们，要传什么话你当然不用放在心上。”玉芹的话让陶五小姐抬头：“我也曾让人在背后说过你。”
“我知道，你那不过是小孩子家的脾气，觉得让人在背后说我，我能自惭形秽，我会主动不要做这个四小姐了，所以我不怪你。”玉芹安抚着陶五小姐，陶五小姐突然笑了：“所以说，她们说什么，我又何必在乎呢？”
“你不在乎，可是有人要在乎。”玉芹的话让陶五小姐瞪大了眼：“谁？”
“大嫂子啊！这些时日她要管家，若任由这些流言在那流传，自然是她管家不利。”玉芹一点点为陶五小姐分析，陶五小姐的眉皱紧了：“原来管家还要管这些事情。”
“不然你以为呢？五妹妹，管家要做的事儿可多了。”玉芹的话让陶五小姐趴在桌上：“那我，就要……”
“你要做什么？”玉芹好奇地问，陶五小姐突然勾唇一笑，凑到玉芹耳边说了几句。
“你们两个，想帮着我管家？”李小姐听到陶五小姐的话，不由震惊询问，陶五小姐已经坐在李小姐身边：“是啊，嫂子，我见你又要管家，还要照顾侄儿，太辛苦了，而我和四姐姐横竖都是守孝没有别的事情，所以就想，索性帮着你些。”
李小姐的眼往玉芹脸上看去，看见玉芹面上的无可奈何，李小姐就知道这主意必定是陶五小姐出的，于是李小姐道：“你这主意也不错，不过五妹妹，你能做些什么？”
“娘教过我看帐，还有，我还知道那些应酬的事情，还有还有……”陶五小姐在那努力地想要说服李小姐，李小姐笑着把一个账本递给她：“既然如此，那你就先看这个帐，看出里面的门道来，再来和我说，四妹妹，我前儿烦你做的那些绣活，好了没有？”
“不过就是给侄女做的几个小肚兜，早就好了。”玉芹从怡人手中取过小包裹交给李小姐，李小姐一把拉住她就往里屋走：“来，你来给你侄女试试，看好不好看。”
沉浸在账本中的陶五小姐并没注意她们两个，依旧在那认真看帐。
奶娘带着小孩子正在那玩耍，看见玉芹和李小姐进来，奶娘急忙抱着孩子站起身：“来，姐儿，叫娘，叫姑姑。”
还没百日的孩子，哪会叫人，李小姐顺手从奶娘怀中把孩子接过来：“你出去外面，我跟四妹妹说说话。”
奶娘依命离去，李小姐这才抱着孩子坐下：“五妹妹她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小姐，听到下人们说了几句就受不了了，想要整治下下人，但又碍着你在这里管家，所以才想了这个法子。”玉芹的话让李小姐看了她一眼：“你也不拦着她？”
“怎么拦，她原本心中就有郁气，这会儿老爷那边总算用一句等三年来让她的郁气给散了，这会儿若再不让她把这股郁气给散了，还不晓得以后会怎样呢。”李小姐听完玉芹的解释，也叹气了：“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一句就让玉芹想起那个夜晚，那个玉芹以为活不了的夜晚，那时候的绝望又漫上身，纵然此刻周围全是锦绣，玉芹却感到身处荒野之中。
“好了，是人总有想不出来的时候，她愿意去做这样的事情，那就由她去。”李小姐望了眼玉芹，知道玉芹必定也想起那个夜晚。于是安慰玉芹，玉芹看向李小姐：“你就不怕她闹出点什么事儿来？”
“有你呢？我的四小姐，你这会儿啊，就是她身边的定海神针。”李小姐取笑，玉芹啐了李小姐一口，两人相视一笑，玉芹才道：“听说那边答应了，说等三年就等三年，三年后，她也二十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