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去世
日子就这样飞一般过去，而陶太太的身子变的越来越坏，以至于再也瞒不住了，就在李小姐出月子后没几天，陶太太终于倒在床上，再也无法起床。
陶五小姐知道消息，如五雷轰顶一样，奔进陶太太卧室，看见陶太太躺在床上，在丫鬟服侍下喝粥，陶五小姐就大哭起来：“娘，娘，您怎么了？”
“你这孩子，娘这不是好好地吗？你怎么就哭成这样？”陶太太努力安慰自己女儿，陶五小姐已经接过丫鬟手里的粥碗：“娘，我服侍您喝粥。”
“没想到我们五丫头也会服侍人了。”陶太太笑着在女儿服侍下喝了一口粥，李小姐和玉芹走进屋里，看见这副情形，李小姐不由皱眉，对玉芹道：“婆婆她……”
“母亲的身子，也是一下就坏了的。”玉芹只能含糊答着，陶太太已经看见玉芹和李小姐，对陶五小姐道：“你不用服侍我喝粥了，要招呼你嫂子和姐姐。”
陶五小姐嗯了一声，站起身相迎，李小姐走到陶太太身边就道：“婆婆，您病了，媳妇该在跟前伺候。”
“这屋子里这么多人呢，还不用你伺候，大奶奶，你要替我做的，是把这个家管起来，有陶二家的帮着你，还有，替我照顾好你的两个妹妹。”
陶太太这话里不祥的意味，李小姐也听出来了，李小姐几乎是叫出声：“婆婆！”
“我老了，这个家迟早要交给你们的，怎么这会儿你不愿意？”陶太太的话让李小姐摇头，可又觉得摇头不对，这会儿竟是说什么都不对了。
“瞧瞧，你都当娘了，还孩子气呢，大奶奶，我已经让人去叫陶二家的了，就着现在，那些账啊，你让陶二家的都说给你听，还有，还有……”陶太太说了两句，就觉得喘不上气了，靠在枕头上喘了半天，又重新开口说话。
这会儿连陶五小姐都看出不对了，她扑上前握住陶太太的手：“娘，娘，您别吓我。”
“你这孩子，就是经不住事儿，看你四姐姐，你大嫂子，她们都能经得住事儿。”陶太太这一句话让陶五小姐眼泪落下：“娘，我能经得住事儿，娘，您不要吓我，要赶紧好起来。”
“我们五丫头，也这样懂事了。”陶太太努力想要微笑，但那笑怎么都聚不起来，陶二娘子已经带着管家娘子们前来，看见陶太太这幅模样，陶二娘子也不由惊讶，但她是积年的管家娘子，只是照常行礼，听了陶太太的吩咐，也就把李小姐请出去，对李小姐禀告了。
陶太太等她们离去了，这才又靠在枕头上闭目歇息了一会儿，睁开眼睛看着玉芹，对玉芹道：“四小姐，我和你说的话，你要记住。”
“母亲，您说的话，我记住了。”玉芹的话让陶五小姐摸不着头脑，对陶太太道：“娘，您和她有什么话说？”
“五丫头，娘病了，以后你可不能这样孩子气，好不好？”陶太太并没回答女儿的疑问，伸手抚摸女儿的发，语带期待地说，陶五小姐对自己的娘点了点头，接着又想追问，陶太太已经道：“很好，五丫头，你要好好地，什么时候都要好好地。”
“娘，我一定好好地，您呀快点好起来。”陶五小姐扑在陶太太怀中，语气已经有些破碎，玉芹站在一边看着，很多事情，非人力所能阻止，不知道什么时候，陶五小姐才会明白这句话，进而明白陶太太的苦心？
陶太太这一病就再也没起来，等到陶家出嫁的姑奶奶们都得知消息，赶回来探望的时候，陶太太已经看不见什么人了，她口中只念着别人都听不懂的话。这样的变化让陶五小姐更感害怕，她睡在陶太太床边，仿佛这样就能挽留住母亲的生命，玉芹陪着陶五小姐睡在陶太太床边。
吴家那边是姻亲，也遣了人来探望，玉芹偶尔听到陶老太太在和吴芳若的婶婶说，等陶太太这边一咽气，就定亲，等陶老太爷的孝满了，就让他们成亲，到时候就能把吴芳若带到任上去。
玉芹听到这些，已经不感到凉薄了，甚至也不感到忧伤，只觉得人生在世，有许多的事情，都由不得人控制。
这年十月二十八，陶太太进入弥留状态，能到的人都到了，但陶太太睁着眼并不落这口气，陶老太太已经哭的不行，絮絮叨叨地说一声让她放心地去，说自己会好好地。陶五小姐整个人已经傻了，她只是靠在玉芹怀中，任由玉芹轻拍着她。
李小姐抱着怀中的女儿，看着陶太太望向远方，她定是在等陶大爷，于是李小姐哽咽着道：“太太，大爷已经让人传信了，说，今儿晚上就到。”
陶太太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李小姐怀中的孩子不耐热，发出一阵哭声，婴儿的哭声让陶太太的眼转向这边，口中发出别人听不懂的声音。
玉芹走上前：“太太，五小姐，我会替你照顾。”
陶太太唇边现出一抹笑，外面突然传来骚动声，接着能听到丫鬟的尖叫：“大爷，大爷回来了！”李小姐望向外面，已经能听到陶大爷的靴子声音。陶老爷伸手去握陶太太的手：“太太，太太，儿子回来了，儿子回来了。”
陶太太的手微微抬起，头往外看去，唇边的笑容还没形成就顿然消失，那手也颓然落下，这时陶大爷刚掀起帘子匆匆走进屋内，就听到李小姐传出一声惊呼：“婆婆！”
陶大爷顿时跪在地上，膝行向前，来到床边握住陶太太的手哭喊道：“娘，娘，儿子回来了，儿子回来了。”
屋内众人都哭起来，陶二娘子带着管家娘子们也已跪在那里大哭，陶老太太在吴嬷嬷的搀扶下走进屋内，看见众人都在那痛哭，陶老太太也大哭起来：“我的媳妇啊，我的好媳妇。”
玉芹和陶五小姐跪在一起，听到陶老太太的哭声，玉芹不由抬头看了陶老太太一眼，此刻陶老太太的伤心是真的，但她在得知陶太太病势沉重时候，就立即给陶老爷寻了续弦的人选，也是真的。这些都是真的，但这样的真，让玉芹觉得透心凉。
“母亲还请稍歇悲声，是媳妇没有福气。”陶老爷还要按了礼仪，过来请陶老太太暂停悲伤，陶老太太手里拿着块帕子擦了擦泪：“说的是，该怎么商量着办后事，就怎么办吧。”说完陶老太太就看向陶太太，又大哭起来：“我的媳妇啊，这会儿你躺下了，不然的话，这许多的事情，你早就料理清楚了。”
李小姐已经站起身走到陶老太太身边恭敬地道：“祖母还请先回去歇息，来人，先替婆婆擦洗换衣衫，再拿出各样衣衫来给大家都换上。”
在外面跪着哭的陶二娘子这才带着管家娘子们进来，陶老爷和陶大爷父子们被请出去，屋内只剩下李小姐在那指挥着众人。陶五小姐站在院子里，痴痴地盯着陶太太的上房，彩琴轻声道：“小姐，您先要换上孝服。”
“换上孝服，谁的孝服？”陶五小姐看着彩琴的眼神里已经全无光泽，彩琴吓了一跳，但还是要告诉陶五小姐：“是太太的孝服，五小姐，您……”
“彩琴，我没有娘了，是不是，我现在就没有娘了，是不是？”陶五小姐突然伸手抓住彩琴的肩膀，高声喊出来，玉芹急忙走过来：“五妹妹，你……”
“她不是你的亲娘，所以你的难过都是给别人看的，可是，那是我的娘啊，我的娘！”陶五小姐又要冲进上房，彩琴急忙拉住她：“五小姐，五小姐，大奶奶还在里面布置呢。”
说话时候，管家娘子们抬着陶太太的尸身出来，要放到正厅上安放，陶五小姐看见自己母亲面色如生，突然扑上去：“我娘还活着，我娘还活着，她没有死，快去请太医，请太医。”
李小姐也走出，见状快步走上前拉住陶五小姐的胳膊：“五妹妹，婆婆已经去世了，你不要让她走的不安心。”
“不，她为什么要安心地走，她还记挂着我，是不是，你说，是不是！”陶五小姐后面几句话已经是嘶喊了，李小姐还想再说几句，陶五小姐的身子晃了晃，竟然晕倒在地。
这晕倒了倒好办了，李小姐急忙示意丫鬟扶陶五小姐回去，又请玉芹帮忙照顾陶五小姐，李小姐也就急忙去前面安排陶太太丧事的事情。
陶五小姐被送回屋里，因着众人都在忙碌陶太太的丧事，只有玉芹带着几个丫鬟陪在她身边，陶五小姐虽然晕了，但整个人都不安稳，口中不时念叨着娘，等到了凌晨，竟然还发起高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