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生病
“母亲那天也说了，说你没法做那样的妻子。”
玉芹的回答让陶五小姐很不满意，她摇头：“事在人为，娘说我做不到，我偏要做给她瞧。”、
玉芹微笑不语，过了很久，传来陶五小姐的呼吸声，她已经睡着了，也许，这是陶五小姐人生中，最快乐最幸福的一段时光，至于出嫁之后的时光，还要看有没有足够的福气。玉芹暗自想着，困意袭来，也进入梦乡。
那是吴家的院子，玉芹站在院子之中，环顾着四周，看见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站在院门处，一脸茫然失措，这是，自己被卖到李府的前一天，在等娘回来。
玉芹想喊住还是孩子时候的自己，但并没发出声音，那孩子也没看见玉芹，只是在那自言自语。
“娘不会真的卖了我的。”玉芹听到这一声，惊觉脸上已经全是泪，可是娘还是卖了自己，从此就再没见到娘。
院中突然雾气弥漫，玉芹什么都看不清楚，小女孩往院门外跑去，口中还在喊着娘，玉芹想看看娘的相貌，想知道娘在哪里，但玉芹什么都看不到，雾气越来越大，仿佛要把玉芹给吞噬掉，玉芹在雾气中迷茫地寻找，但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
“你在什么？”一个男声响起，我在，玉芹还没来得及回答，看见说话的人青面獠牙，玉芹大惊喊出声，耳边已经传来怡人的声音：“四小姐，您快醒醒。”
玉芹睁开眼，眼前是陶家的床铺，怡人正在卷起帐子，同喜已经端来洗脸水，旁边床上的陶五小姐早已起来，正在彩琴的服侍下梳洗。
“四小姐是不是做什么噩梦了？奴婢们喊您怎么都喊不醒。”怡人拿起热手巾给玉芹擦着额头，玉芹才发现额头上脸上全是汗，难怪在梦中能感到自己满脸是泪。
“没做什么噩梦，只是睡迷糊了。”玉芹随口说了一句就推开被子下床：“我们赶紧走吧，今儿二姐姐的嫁妆就要送到那边去，家里还忙的不得了。”
陶五小姐若在平时，定然会嘲讽玉芹几句，但这会儿陶五小姐却很安静，也许是昨日那个，第一等的好夫妻，让陶五小姐有了什么别的心事，玉芹也不去想陶五小姐怎么想自己，匆匆梳洗之后，就来到陶二小姐房中。
前几日放满陶二小姐房中的嫁妆，已经被人陆续搬出，上好头的陶二小姐坐在窗边，看着众人在那忙碌地搬着东西。
“二姐姐！”玉芹走进喊了陶二小姐一声，陶二小姐这才抬头看向玉芹：“四妹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方才觉得心中烦的很。”
“二姐姐可是担心出阁之后，和在闺中不一样了？”玉芹含笑询问，陶二小姐点头：“是啊，那天娘说，第一等的好夫妻，我也想有这样的夫婿，可是我又觉得，其实我也做不好那样的妻子，毕竟我扛不住别人的嘲笑。”
“二姐姐这就是庸人自扰了。”玉芹握住陶二小姐的手，陶二小姐对玉芹有些抱歉地微笑：“是啊，庸人自扰，这书上的道理，看的时候觉得自己很明白，但是等到临头，才知道自己很多事情都不明白。”
“姐姐，您也要记得一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若是只想坏的，不想好的，又怎么过日子呢？”玉芹的话让陶二小姐浅笑：“是啊，是啊，可是很多事情，不到临头，是不知道的。四妹妹，我也不怕你气恼，你和我们毕竟不一样的，等到以后你的夫君，或许你遇到的，会比我们遇到的，更多了一层。”
“我的出身，我记得很牢，所以二姐姐，我并不会气恼的。”玉芹的话那样平静，接着玉芹又解释道：“况且，有所得必有所失，别说以后出阁，就说这会儿，难道不是已经有人对我有责难了。不然的话，素娟那碗汤，怎么就偏偏泼到我的裙子上。”
陶二小姐原本以为玉芹会说陶五小姐，谁知玉芹转口说起的，是素娟，陶二小姐不由拍一下玉芹的手：“说的是，四妹妹，原本我对你，心中还是有点芥蒂的，可是这会儿听着你的话，我才明白，爹娘的主意，是多么地对。”
“我只要姐姐真心把我当妹妹就好。”陶二小姐已经点头：“自然，你自然是我的妹妹。”
丫鬟的声音已经在外面响起，不外就是又来了些亲戚要给陶二小姐添妆，这种场合，玉芹已经不害怕别人的眼光了，只要她们不敢当面说出来，在背后嘀咕，玉芹从不担心。
既然玉芹落落大方，别人自然也不能指出什么错误，陶二小姐出了阁，又是陶老太太的生日，虽说还在陶老太爷的孝期，可是这关起门来全家人一起喝酒，也是允许的，于是陶太太也精心准备了一番，陶老太太的生日，也热热闹闹地过了。
转眼就入了夏，陶太太开始为玉芹和陶五小姐议亲，陶五小姐议亲是容易的事，可是玉芹就有些尴尬，媒婆们说，好的呢，又有些嫌弃玉芹的出身，差的呢，觉得配不上玉芹，这些风言风语，玉芹自然知道了，但玉芹全不放在心上。
见玉芹不放在心上，陶太太更是要为玉芹寻觅一门好亲事，这天又有个媒婆从陶太太跟前离开，玉芹就走进陶太太屋中，见陶太太似乎一脸不悦，玉芹含笑道：“母亲这是因为天气热，不想吃饭吗？”
陶太太抬头看了玉芹一眼，倒笑了：“难为你这会儿还来哄我！”
“不然呢？”玉芹坐在陶太太身边，端起壶给陶太太倒了一杯茶：“母亲还是润润嗓子，何必为那些人生气呢。”
“你这么好的女孩子，为什么那些人家一听就摇头？”陶太太喝了一口茶，感觉气也顺了些，对玉芹缓缓地说。
“世人总是各种各样的，若是人人心里想的都一样，那圣人也就不需教化别人，天下也就……”玉芹还没说完，就见陶太太用手扶住额头，玉芹急忙道：“母亲怎么了？”
陶太太摆了摆手：“可能是天气热，我又听她们说了那些话，难免心里有些不痛快，等我去躺会儿，歇歇就好。”
玉芹急忙唤来丫鬟，看她们服侍陶太太躺下，玉芹也就离开。
天气炎热，玉芹也没有别的地方好去，只在自己屋里练字，字还没写完一篇，陶五小姐就跑进来，对玉芹道：“可是你说了什么，气坏了我娘，这会儿我娘只喊心口疼。”
陶太太方才还好好的，玉芹还没说话，怡人已经轻声道：“五小姐，我们小姐方才进去时候，太太明明好好的，这会儿太太怎么就喊心口疼了？”
“我不管，我进去时候，我娘就在喊心口疼，这会儿乱成一团，我抓住一个丫鬟问问，那丫鬟说，都是四小姐刚离开，定是你气了我娘。”
陶五小姐从小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历来陶太太都是护在她跟前，可是现在，陶太太竟然倒下了，她什么事情都乱了，只觉得要揪出一个罪魁祸首，听到玉芹曾经来过，就来寻玉芹的晦气。
玉芹已经站起身：“母亲喊心口疼，请了太医没有？”
“太医自然是请了，只是，只是……”陶五小姐说着说着，哇的一声哭起来：“我娘从没有这样过，定是你说话气到她。”
“这会儿还不是哭的时候，赶紧往前面去，看看母亲这会儿如何了。”玉芹原本以为陶五小姐已经好了不少，谁知还是这样不知道轻重缓急的，用手拍下自己脑门，就拉着陶五小姐往外走。
“你……”陶五小姐还要再问，怡人已经飞快地道：“五小姐，您不管要说什么，都要等到太太情况好转您才能说，做事情，还是要分清轻重缓急。”
没想到自己想说的话被怡人说了，玉芹也没再多说，只是拉着陶五小姐就走到前面，陶三小姐已经来了，见到玉芹，陶三小姐就轻声道：“太医已经来了，正在里面给母亲诊脉，五妹妹，你性子也太着急了些，母亲都还没说什么，你怎么就跑去寻四妹妹了？”
“我，我！”陶五小姐这会儿也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不对，红了脸低头无语，李小姐扶着玉枝的手匆匆走进，她的肚子已经隆起，陶三小姐见了急忙上前对李小姐道：“大嫂子怎么来了，谁告诉你的，你这会儿肚子里面还有孩子，可不能……”
“这么大的事儿，我怎能不来，况且有玉枝陪着。”李小姐口中说着，眼就往里屋看去：“婆婆她？”
“太医正在里面诊脉，大嫂子，你先坐下。”玉芹担心李小姐久站不好，扶着她坐下，玉枝手里拿着扇子在给李小姐扇风。
显见得从成为了通房，玉枝服侍李小姐更加尽心了，这大概也是当初李小姐最后选了她的原因吧。
玉芹看了眼玉枝，玉枝低着头，玉芹看不到玉枝面上神情，只觉得玉枝似乎也变了，两人都不再是当初在李府时候，什么都能说，可以一起憧憬未来的小丫鬟了，命运早已为两人划出不一样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