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筹划
玉枝似乎也感受到玉芹的眼，抬头对玉芹微笑，接着就又低了头，仿佛没有姓名，没有任何小性子，只是一个最忠心不过的通房。
众人等的有些心焦，听到外面太医离开的声音，接着一个婆子走进屋里，陶五小姐上前抓住婆子的肩膀：“太医怎么说？”
“太医只说太太是心火上升，开了药就离开了，这会儿太太已经醒了，请五小姐先进去呢。”婆子的话刚说完陶五小姐就飞奔进屋。
“毕竟，只有五妹妹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啊！”陶三小姐不由感慨地道，玉芹没有说话，她只是想起了那天陶三小姐说的话，若有一天，玉枝生下孩子，她的孩子长大之后，像陶三小姐这样想，那玉枝又会怎样想呢？是后悔还是……
众人相顾无言，陶五小姐走进屋内，见陶太太面色发灰，并不像平常一样那样精神，眼泪不由流下：“娘，我……”
“你过来，我方才听说，你跑去寻你四姐姐的麻烦，你啊你，怎么还是这样孩子气？”陶太太见女儿走到跟前，伸手一指头点在她额头上。
陶五小姐的眼泪落的更急：“娘，女儿只是担心，担心那个，那个人欺负你啊。”
“你这孩子，我怎么会被人欺负了去？”陶太太拍拍女儿的手，语气之中叹气更重：“娘担心的，是你啊。”
“娘您担心什么？”陶五小姐好奇地问，陶太太把女儿的手握紧一些：“我一向觉得自己身子骨壮实，可是方才这样的气，我就气的心口疼，这实在是，实在是……”
“娘，您不过偶尔被气到，您会好的，会好的。”陶五小姐神色大惊，伸手抱住陶太太，有些惶恐地说。
“娘当然会好好地，娘还会看着你们都出了阁，生了孩子，娘要做外婆，娘还要抱孙子呢。”陶太太感受到女儿的惊恐，伸手摸着她的头发安慰她。
陶五小姐点头，她们的对话外面的陶三小姐等人都听到了，陶三小姐不由对玉芹道：“母亲真的很周全，都病了，还先想着你。”
这样的周全，是要耗尽了心血才能做出的，玉芹心中生出叹息，婆子已经请她们进去了。
陶太太靠在床上，身后是磊的高高的枕头，陶五小姐坐在床边，还在用帕子擦着眼泪。
看见李小姐，陶太太就笑着道：“不过是点小事，倒让大奶奶也来了，若到时候我的孙儿有什么事儿，我这心里也不安呢。”
“婆婆您病了，做儿媳的理当在此伺候。”李小姐说着就往陶太太面上瞧去，陶五小姐已经站起身对玉芹道：“四姐姐，这次是我不好，我不该不管青红皂白就跑去找你，还责怪你。”
这还是陶五小姐头一次叫玉芹四姐姐呢，玉芹不由伸手拍拍她的手：“你还年轻，有时候心急也是难免的，姐姐不怪你。”
“你们姐妹姑嫂之间，能够融洽相处，我这心里就很高兴了。”陶太太感慨地说着，陶三小姐伸手给她扶下背后的枕头：“母亲这话说的跟我们都是那样不懂规矩的人似的，再说了，有母亲这样的人教导，我们做女儿的，怎么会差呢？”
众人都笑出声，陶太太也笑了，玉芹却在陶太太眼中看出一些什么东西来，但还不等玉芹仔细思索，那些东西就已经消失，仿佛是玉芹的错觉。
陶太太病了两天，也就起床理事，不过此后的日子，陶太太还把陶五小姐带在身边，教她要怎么理事管家，这让陶五小姐格外感到惊讶，玉芹却觉得陶太太是不是察觉出什么，想问却又不知道去问谁，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夏过了就是秋，这日玉芹刚起床，就听同喜说：“昨日张家来人了，说三小姐的婚期，就定在这年十月，还说，要把三小姐接到任上完婚呢。”
陶三小姐定给本地的张家，张家合家在外任上，原先都已经说好，等到张家明年任满，就给陶三小姐完婚，而这一次，怎么会提前这么久。
玉芹啊了一声，怡人也皱眉：“原先说的，可是明年八月任满三小姐才嫁过去，怎么会提前这么久？”
“想来，三姐姐和三姐夫，也是年纪各自相当了，早一年晚一年的，也不差什么。”玉芹含糊说着，梳洗完了就去寻陶三小姐。
进得屋时，陶三小姐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显见得还没梳洗。
“姐姐，你今儿怎么这会儿还没梳洗？”玉芹伸手抚一下陶三小姐的背，陶三小姐抬头，玉芹看见陶三小姐眼里满是泪，玉芹不由惊讶地道：“三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四妹妹，母亲突然决定把我的婚期提前，我好害怕。”陶三小姐拉住玉芹的手，玉芹微笑：“三姐姐，这有什么好害怕的，不都要出阁吗？”
“不，我不是怕我出阁的事情，我是怕，怕母亲她，她……”陶三小姐吞吞吐吐没说完，玉芹觉得手心有汗，陶三小姐的担心，分明是担心陶太太的身体，而陶太太只怕也有这样的想法，才会让陶三小姐快速出阁，免得到时候守孝三年，把年纪拖大了。
“三姐姐，若真如此，五妹妹是母亲的亲生女儿，难道她不更担心五妹妹的婚事？”玉芹也只有这样安慰，陶三小姐已经摇头：“你难道不觉得，母亲这段时日对五妹妹，比过去严厉许多？”
玉芹还没答话，就有丫鬟进来：“两位小姐，太太请两位小姐去呢。”
陶三小姐急忙叫进丫鬟服侍自己梳洗换衣服，和玉芹匆匆地往前面去。
进到陶太太房里，陶太太正在和陶五小姐在说什么，看见她们两个走进，陶太太笑着道：“三丫头，你想来也听说了，原本明年你才出阁，这会儿提前，许多东西都不能像你二姐姐一样备的如此周全了。所幸缺的也不会太多，只是要送去任上成亲，许多嫁妆要等张家回来才能发去了。”
“母亲，为何……”陶三小姐只说了半句话就停下，陶太太对她微笑：“择了日子，八月十七由你哥哥送你去，到那边九月中了，我有个亲戚也在那里，和他商借了，借他家的花园给你暂住，十月初三是好日子，你在我膝下，也只有半个月的时日了。”
“母亲，女儿可以等到明年张家回来时候。”若说陶三小姐方才还只是猜想，可是现在，她分明从陶太太话中听出了不祥，陶太太伸手拍拍她的手：“说什么孩子话呢，两家大人都已经决定了，就是这天出阁，还怎么等到明年呢？你放心，我会让嬷嬷陪你去，身边的人也跟随去，动用的家伙器物，都是这边的，定不会委屈你的。”
“母亲，女儿并不是觉得委屈，女儿只是觉得，只是觉得……”陶三小姐话已不成句，虽说陶三小姐心中总是觉得，嫡母不是亲娘，但陶三小姐也知道，嫡母对自己的好，也比亲娘差不了多少，至于那点缺憾，那是天生的，没办法弥补。
“你既这样乖巧，那我也不用多说了。”陶太太的语气越温柔，陶三小姐越觉得难受，陶二娘子已经走进，手中拿着一个单子：“太太，这是紧急给三小姐采买的东西，请您过目。”
陶太太接过单子看了看，对陶二娘子道：“就照这单子上的，每样都备两份，不，备三份。”
陶二娘子做了那么多年管家婆，这会儿听到陶太太这个命令也愣了一下：“三份？”
“是啊，三小姐带去一份，另外还不是有四丫头五丫头，她们年纪相仿，出阁时候也相近。”陶太太仿佛说着最简单的事情。
陶二娘子应是后才道：“只是这会儿秋天的租子还没收上来，若是两份库里的银子还够，若是三份的话。”
“那就从我嫁妆里面拿出银子，把这份补上。”陶太太这话说的不容置疑，陶二娘子也就应是退下。
陶五小姐糊里糊涂：“娘，为什么这会儿就要给我备下嫁妆？”
“我们家的小姐，谁不是一落地就备嫁妆的？”陶太太拉着女儿的手含笑道，陶五小姐点了点头，陶三小姐和玉芹相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全是疑惑。
“你说，要不要去问问母亲身边的贴身丫鬟，母亲到底是为什么，怎么又是让我提前出阁，又是要给你和五妹妹备嫁妆？”等一回房，陶三小姐拉了玉芹回到自己屋里，急切地问着。
玉芹叹气：“就算问，母亲定已经交代过，问不出什么的。”
“如果，母亲真的有什么，我这心里还是难受的。”陶三小姐捂住心口对玉芹说，其实玉芹也是难受的，这些日子以来，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陶太太对玉芹都很好，并没有因为玉芹的出身就对她如何如何。
“好人不长命。”玉芹念了这句俗语，陶三小姐在旁边叹气：“爹爹今年还不到五十，若是母亲没了，也许他还要续弦，或许如此，母亲才要急速把我嫁出，并把你和五妹妹的嫁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