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就像彩娟的事？”陶五小姐当然不是什么笨人，很快就问出来，玉芹点头：“是啊，就像彩娟的事情一样，实话说，彩娟的想法也没什么不对，讨好主人也是很平常的事情，可是她难免得意忘了形，以为这一次也会像原先一样，有你护着，但这一次，母亲决定处罚她，于是你就再也护不住她。”
“原来以前种种，都是母亲护着我，所以才会这样。”陶五小姐若有所思地说，玉芹点头：“是啊，所以你不晓得，有多少人羡慕你，羡慕你可以这样无忧无虑。”
“这就是她们常说的，我福气好？”陶五小姐一旦开始追问，那问题就无穷无尽，玉芹又笑了：“是啊，怎么这会儿你才明白吗？走了，我们回屋，你再歇息一会儿。”
“那，你会不会恨我？”两人又沉默地走了会儿，陶五小姐才小心翼翼地问出来，玉芹噗嗤一声笑出来：“我恨你又有什么意思？况且你那些嘲讽，对我来说，什么作用都不起，五妹妹，我和你不一样的，我吃过苦，而那种苦对你来说，也许你一天也熬不下去。”
“事情又没到临头，你凭什么说我熬不下去？”陶五小姐不服气地说，玉芹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愣了下才放声大笑：“那就等以后吧，这会儿我看你困的不行了，道理很多，你啊，慢慢地想，不要到了夜里才想，让自己睡不着可不是什么好事。”
陶五小姐被说的脸上一红，跟着玉芹就走了，远远地陶三小姐和陶二小姐看见，陶三小姐不由微笑：“这位四妹妹，可真是个聪慧人，这才多久呢，就把五妹妹都说服了。”
“五妹妹她不过是被人挑唆着出头，其实也不是什么傻子。”陶二小姐话中意有所指，陶三小姐不由看向陶二小姐：“二姐姐是在说我？”
“娘说，五妹妹也不小了，很多道理也该知道了，况且姐妹们之间的小争执，说起来也无伤大雅，因此也就随你去。”陶二小姐的话已经说的再明白不过了，陶三小姐垂下眼帘：“果真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母亲。”
“娘对你，和对我们姐妹一样，别无二致。”陶二小姐的话让陶三小姐微笑：“在教养上，的确是别无二致，不过二姐姐，有时候，人难免会有些心不平。”
“这更是寻常事，三妹妹，娘要当这么大的家，还要服侍祖母，在外还要应酬，若不是小事不计较，早就操心的不得了了。”陶三小姐点头：“是啊，二姐姐，我……”
话没说完，就见李小姐带着玉枝和素娟往这边行来，两人也就停下说话，陶二小姐已经对李小姐道：“大嫂子，您这是带这两个丫头去做什么？”
李小姐含笑道：“就是这件事无法决断呢，所以我带她们两个来见见祖母。”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陶二小姐往玉枝素娟身上看去，两人的脸色都微微有些羞涩，但这会儿事情还没定下来，两人还是很恭敬。
李小姐往前走了，陶二小姐才道：“若有一日，三妹妹，你又做怎样想？”
“我但愿我永没有这么一天。”陶三小姐说的斩钉截铁。永无异出之子，陶二小姐默默念了一遍，或许，这是嫡出的小姐，永远无法明白庶出女儿的时候。
到了晚饭时候，已经传遍了，李小姐禀过陶老太太，让人收拾一间屋子，让玉枝住了进去。
听说李小姐最后选了玉枝，玉芹心中不知做什么想，玉枝也算是得偿所愿，不过不知道素娟会怎样，但是这种事情，对小姐们来说，是可以知道但不能议论的，因此姐妹们之间也没议论，去陶老太太屋里吃晚饭的时候，玉芹看到素娟在陶老太太身边服侍，玉芹不由愣了一下。
陶老太太已经笑着对众人道：“原本我看你们大哥身边都是小厮，难免有些伺候不周到，这才让素娟去服侍他，这会儿你们大嫂子已经过门了，身边人服侍的也好，素娟原本就还在我这边，所以也就让她回来了。”
玉芹能看到素娟的眼角有些微微地肿，看来素娟今日哭过，想来也是，她一心以为自己已经给了陶大爷，可是最后还是被退回到陶老太太身边，那些努力完全成了白费，对素娟这样心气高的人来说，这种打击怎么受得了。
不过对李小姐来说，把素娟退回也是一步好棋，素娟这样巴高往上的，谁知道背地里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倒不如退回给陶老太太，还能落的清净。
素娟看着玉芹，心里的恨意开始越来越浓，一定是玉芹对李小姐说了什么，自己才会被退回来，明明大爷平常对自己更好一些。
“素娟，你去给四小姐布菜。”陶老太太已经吩咐素娟，素娟急忙走到玉芹身边，拿起筷子夹了筷红烧肉放在玉芹碗里，玉芹刚拿起筷子要夹，素娟又打过一勺汤来，两下一错，那汤全都落在玉芹的裙子上，那汤表面没有什么热气，可内里是滚烫的鸡汤，玉芹不由哎呀一声。
怡人已经抢先上前，拿着手里的帕子就去给玉芹擦着裙子，陶老太太已经站起身，对玉芹道：“烫着没有？”
“并没有烫着，只是裙子湿了。”玉芹虽然觉得腿上有些疼，但晓得若说出实情素娟又要挨一顿骂，因此笑着摇头。
陶老太太吩咐怡人等人簇拥着玉芹去换裙子，这里就对素娟道：“你不在我身边不过一年有余，怎么就不会布菜了？”
素娟可不敢说方才是故意的，原本那汤是要倒进碗里，可看见玉芹的笑容，素娟就忍不住把汤倒在玉芹裙子上。这会儿听到陶老太太询问，素娟急忙跪下：“老太太，是奴婢不小心，求老太太责罚！”
陶老太太的性格，素娟自认还是很明白的，只要姿态放的够低，陶老太太就先会原谅了，因此素娟只等陶老太太说起来吧，以后小心就是。谁知陶老太太轻叹一声，对素娟道：“我忘记了，你也大了，原本也是该出去了。吴家的，把素娟的娘寻来吧。”
要寻素娟的娘，这就是要把素娟遣出去嫁人的意思，素娟如被雷击，抬头看着陶老太太，陶老太太依旧坐在那里，眼里全是了然。
素娟明白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对陶老太太道：“老太太，奴婢做错什么？”
“你心里是知道的，素娟，你服侍我也有十来年了，向来稳重，怎么会失手呢？”陶老太太语气和缓，素娟却知道陶老太太已经知道自己是故意的，素娟的眼中顿时全是泪，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句，但也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老太太，朱家媳妇来了。”吴嬷嬷走进来轻声回着，陶老太太点头：“不用让她进来了，把素娟的东西都收拾好了，额外再赏二十两银子。”
“老太太……”素娟长长地叫了一声，陶老太太已经对众人道：“继续用饭吧！”
自有人上前来把素娟给拉下去，接着屋内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吴嬷嬷亲自上来给陶老太太布菜：“今儿厨房炸了野鸡崽子，老太太您尝尝。”
“人来了，牙齿不行了，你给我撕点野鸡腿上的肉来。”陶老太太含笑对吴嬷嬷说，众人这才敢开始继续用饭。玉芹就在隔了一道帘子的地方换裙子，外面的动静听的清清楚楚，忍不住叹了口气：“素娟跟在老太太身边的日子也不短了。”
“老太太原先很器重她的，可是这做人，最怕就是行差踏错。”怡人接过丫鬟送来的裙子，服侍玉芹换上，口气很平静。
“是啊，做下人的，有时候可能一件小事就万劫不复了。”玉芹的话让怡人笑了：“四小姐又何必叹息呢，这会儿您已经是小姐了，就算犯了小错，老太太太太也会由您去的。”
若是犯了大错呢？玉芹只觉得汗淋淋的，不管什么身份的人，在这个宅院之中，都要遵循一定的规矩活着，有时候犯错也会被当做没看见，而有的时候，犯了一点小错就被逐出。往何处去，全看上面人怎么想。
“老太太吩咐奴婢来问一问，四小姐换好衣衫没有。”一个丫鬟走进来询问怡人，怡人急忙道：“四小姐已经换好衣衫了。”
玉芹也回神过来：“是啊，换好衣衫了。”众人簇拥着玉芹往外走，外面屋子里，除了少了一个素娟，别的和之前玉芹离去时候一模一样。
陶老太太已经招呼玉芹：“过来我身边坐下，方才吓到没有？”
玉芹急忙收拾起内心思绪，对陶老太太道：“没有吓到，不过就是裙子湿了。”
“老太太，四小姐其实吓到了，方才服侍四小姐换衣衫的时候，腿上还是溅到了，有一点点红。”怡人知道陶老太太要问什么，已经在旁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