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教训
非亲姐妹说起来也是姐妹，要紧的是心里怎么想，而不是别的。玉芹对陶三小姐回以笑容，一行人也就回了房，既然陶太太吩咐了，要陶五小姐跟着玉芹去住，玉芹回到房里时候，房中已经多了一张床，陶五小姐的丫鬟正在那铺床还把一些动用家伙都放上去。
看见玉芹走进，丫鬟急忙上前道：“四小姐，奴婢们奉了太太的命令，在给五小姐铺床呢。”
同喜是留在房中的，也笑着道：“方才奴婢还在和彩琴说呢，说太太突然让五小姐搬过来，虽说只是一张床，可是……”
同喜话还没说完，外面就响起五小姐的声音来，彩琴急忙道：“是我们小姐来了，四小姐，我们小姐为人不过太直了些，并没有什么坏心思，还请四小姐多多包涵。”
这个丫鬟，倒很会说话，玉芹心中想着，就见陶五小姐气冲冲地走进来，玉芹还没起身相迎，陶五小姐已经对彩琴道：“谁让你搬来的，难道说，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小姐，是太太的吩咐。”彩琴似乎一点也不意外陶五小姐会发脾气，还是耐心解释。
陶五小姐气呼呼地道：“我娘的吩咐，我娘不过是说一声，等到了月底，兴许她就忘记了，要你急忙收拾了东西就搬过来吗？”
跟在陶五小姐身边的一个丫鬟也已经道：“小姐说的是呢，等到了月底，太太再吩咐了也不迟，而不是这会儿太太一吩咐了，就急哄哄地搬过来。彩琴，你难道忘了你是谁的丫鬟？”
这话一说出来，玉芹就明白为什么陶五小姐有时候会做出这些举动了，不等彩琴说话，玉芹已经轻声道：“五妹妹，既如此，就让人去回母亲一声，可好？”
陶五小姐原本想用的是拖字诀，等到了明日，再去和陶太太撒娇，这样就不用搬过来和玉芹住，谁知今儿一回到房中，就见自己床帐空了，那些东西都被搬过来了，又兼身边的丫鬟彩娟一番挑唆，就气冲冲地来寻彩琴的晦气。这会儿听到玉芹这样建议，晓得这要去了，陶太太定会让自己立即搬过来，气的对玉芹怒道：“你不用在我跟前装好人，什么话都被你说干净了，这会儿我娘定是会同意我立即搬过来。你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怎么样样都和我抢。”
“五妹妹你先坐下，同贵，给五小姐倒茶来。”玉芹早瞧出来陶五小姐孩子气十足，才不会把她这些喊叫放在心上，一边吩咐人倒茶，一边拉着她要坐下，陶五小姐的手一推，差点把玉芹推倒在地，接着陶五小姐就嚷道：“你这会儿别来装好人，我晓得你心中在想什么，你不过是来夺我的宠爱。我这就去娘跟前去，让娘罚我。”
玉芹差点被推到在地，同喜和彩琴急忙来扶玉芹，玉芹站定听到陶五小姐这话就笑了。见玉芹不怒反笑，陶五小姐愣在那里。
玉芹趁机把陶五小姐拉着坐下：“来，快些坐下，我竟不知道你这些念头是从哪里来的，还我要抢你的宠爱，还说我在装好人？五妹妹，我就反问你一句，若我真的是来抢你的宠爱，就你这些时日的所为，是不是母亲早就罚你了？”
陶五小姐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听到玉芹的问话愣在那里，玉芹又笑着道：“五妹妹，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的所有一切，不过都是有娘的疼爱，所以才能一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可以发作出来，可是这天下，哪有事事都顺心的人？”
“我，你……”陶五小姐原本只不过是气不忿玉芹突然成了陶家四小姐，接着就是被丫鬟挑唆，说玉芹是来夺她的宠爱，甚至因为玉芹的排行在自己跟前，到时候玉芹也是先议亲，说不定那时候原本该议给自己的亲事，会被玉芹抢了去。
陶五小姐从小被宠着长大，哪里知道这些弯弯绕，听了这些就处处和玉芹作对，此刻听到玉芹正经和自己说事情，脸不由微红起来。
“况且，也不是我说，五妹妹，若我真想对你做点什么，你真以为，你到现在都还能不被母亲处罚吗？”见陶五小姐愣在那里，玉芹缓缓地又道。
陶五小姐的唇又撅起来，玉芹继续道：“不过第一呢，没必要去做，第二我觉得，以母亲的见识，所谓的那些手段，看在她眼里，不过是惹人笑话惹她生厌的！”
“可是，可是，为什么我娘明明知道，又容忍着我？”陶五小姐总算知道自己该说什么，问了出来。
玉芹把同喜端来的茶放在陶五小姐身边：“因为你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她疼你宠你，因此你的那些所为，在她看来不过是孩子气，自然不会处罚。”
孩子气吗？陶五小姐觉得自己今儿听到的孩子气已经多到让自己不愿意去听了，玉芹又缓缓地道：“可是这一次，母亲发现，你已经不再是孩子了，及笄之年，该议亲了，哪还能再像从前，事事包容忍让？这才是母亲决定要你和我一起住的原因。”
“从你身上能学到什么？你什么都不会，琴棋书画，往来应酬。”陶五小姐话中难免还是带着讥讽，玉芹微笑：“可是五妹妹，我说句你会生气的话，你以为你所会的一切都很值得骄傲吗？琴棋书画我不懂，可是往来应酬，这个世上并不是只有大家闺秀们彼此之间行礼，彼此之间应酬的事情。等五妹妹你出了阁，到时候还要管家，那时候所要面对的，就是下人了，如何管束下人，如何恩威并施，如何把一点小产业，变成很大的产业。五妹妹，这些都是要学的！”
这些，是要学的吗？陶五小姐隐约知道一些，可是在她看来，这些只要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管家，就完全能解决问题，难道还要亲自去筹划那些银子钱往哪里去？
“四小姐这话奴婢要驳一驳！”见陶五小姐被问住，她身边的彩娟忍不住了，开口就对玉芹说。
玉芹看向彩娟，彩娟只觉得玉芹的一双眼十分沉静，似乎能把人给吸进去，不由有些紧张，但还是开口道：“小姐们金尊玉贵，这些俗事，自然有管家人等去管。况且要小姐们去想今儿省了多少银子，明儿花了多少米粮，这是乡下地主婆做的，而不是大户人家当家主母做的。”
陶五小姐听到彩娟这话，也点头：“对，彩娟说的没错，当家主母，所想的自然是大事，若是斤斤计较这些小事，第一不大气，第二没时间。”
玉芹点了点头：“这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可是五妹妹，若真等到了那一天，有那一等下人欺上瞒下，除了平常的九五之外，还格外开出许多账来，而五妹妹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又如何呢？”
这话，不但陶五小姐被问住，彩娟也被问住，不过彩娟很快就高声道：“四小姐，这话我还是要驳一驳，这等和主人不是一条心的下人，就该早早赶出娶。”
“连识人之明都没有，还说什么早早赶出去？”玉芹坐直身子，冷冷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讲，登时陶五小姐被怔住了，玉芹看向彩娟：“我晓得你心中在想什么，请风光博笑脸是很平常的事情，不过一个好下人，是要明白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的，你句句说的都是对五妹妹好，但你处处都在蒙蔽五妹妹，你要谋些好处也是很平常的事情，但不要做的太过。”
玉芹一下面罩寒霜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彩娟觉得自己面前是很严肃的嬷嬷们，那腿差点就要弯下去，口称自己不敢了。
陶五小姐已经不满地道：“你怎么能这样对我的丫鬟说话，彩娟平常最知道我的心事了，什么事儿都由着我，倒是彩琴，总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常常拦着我呢！”
果真陶五小姐是被这个丫鬟带坏的，玉芹已经对同喜道：“去禀告太太，就说五妹妹今日就要搬过来，这是第一，第二，五妹妹身边的下人们，也要重新看了，重新选了。”
同喜应是离去，陶五小姐见玉芹竟敢这样说，气的在那跺脚：“同喜，你给我回来。”
同喜才不肯听陶五小姐的，陶五小姐伸手指着玉芹：“你，你，好，好，我这就回去找我娘！”
彩娟已经吓得魂飞魄散，抱住陶五小姐的腿：“五小姐，五小姐，奴婢从没对你不好过啊。”
“你放心，我一定要保住你！”陶五小姐安慰着彩娟，转身就要冲出去，彩琴想要阻止，玉芹已经道：“跟着五妹妹去，彩娟，你留下！”
彩娟吓得大哭起来：“五小姐，五小姐！”朱嬷嬷已经上前拦住了彩娟，彩娟没办法出去，只能看着陶五小姐往外跑。
同喜到了陶太太上房，李小姐正好从李家回来，来给陶太太请安，陶太太虽然已经说了自己乏了，但听说李小姐还带回来李太太给自己的礼物，也要起身见见，李小姐请安过了，把礼物送上就要告退，同喜走进，她是陶太太房里的人，自然比别人熟一些，走上前对陶太太轻声说了玉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