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桎梏尽消
闵鸿应和褚老头与林姓大夫是旧相识，如果他是真实存在的人，那么闵夙，或许就是眼前这个青年了。
她低低叹了口气，男人沉吟片刻，却把药碗拿过来执意要她喝下，“我熬了许久，不喝便浪费了。”
唐苏被他一堵，干脆拿起碗心一横硬往下灌，一碗黑糊糊的药汁很快就见了底。她被扑鼻而来的反胃感刺的连连咳嗽，男人看得无奈又好笑。
“笑什么笑，药喝了，总得告诉我答案。”
唐苏有样学样，也跟着他双臂抱胸歪着脑袋靠在椅背，指着那个见底的药碗，上头还粘着褐色的药汁，淡淡开口道：“做人，总得讲点诚信。”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喝了药便会告诉你答案？”男人扬起眉，有心作弄道：“而且，喝药也是为了你好……”
屋外忽然有人走过来叩响房门，男人将之无视，可响声越来越绵长，唐苏指指门口，示意他往外看。
不知怎地，她忽然觉得男人其实并不想搭理门外的人。
但闵夙最后还是出去了，并且一走就是好久。
唐苏自个儿坐在床上，仔细分辨对方说话时的神态。
他说这话时喉结有明显的颤动，眉毛挺起的弧度也很逼真，面皮的确粗糙了些，唐苏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内心又生出几分不确定。
睡梦中少年的模样与现在这幅并无相似之处，真要说起来，反倒更像她认识的另一个人。
如果真是人皮面具，那这做工未免也太好了。
唐苏提了提气，放正目光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尤其是刚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尤其下巴与脖颈接缝处，耳后与额间，全都一五一十地看过去，看到最后就是她自己也否定了以前的想法。
人皮面具这玩意儿不是没有，只是制作起来极其麻烦。
这个法子向来阴狠，因而她虽然听说过，但一概没见，要确定这人是否就是睡梦中出现过的闵夙，倒不如去问一问褚老头。
又过了好久，男人终于回来了，只是面色黑沉了许多，不太高兴的模样。
他一进屋就在桌边坐下了，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她把腰板挺直，颇有眼色地没提刚才的事儿，随口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男人头也不抬：“天才黑，大约戌时。”
她微微怔忡：“都这么晚了……”
先前闵夙说自己昏睡了三天，现在看来可不止如此，天色已黑不适合上路，等到明天已是第四天，也不知几个便宜师兄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她。
她不会凫水的事情没有瞒过师兄，这么掉下河怕是要叫他们担心死。
她本能地就要起身，然而刚掀开被子迈下一条腿，她就忽然顿住，脑子里飞快划过什么，她安分地坐回去，仰起脸问道：“你刚才给我喝的什么？”
刚才那股子要命的寒意竟消失的无影无踪，转而时熨帖的暖流顺着胃部流转至全身，她只顾着压下苦味，竟没察觉这最重要的一点。
好赖这玩意儿还真有用处。
对于这种苦药，她的态度向来敬而远之。然而在真切的感受到了这东西的玄妙之处后，她内心热热的，想到了更多的东西。
没等她继续往下说，那股热流发作的愈发厉害，叫她体温先是温，继而升温转化为烫，甚至有些难以忍受。
她启了启唇，发狠道：“姓闵的，你到底给我喝了什么！”
男人转着茶杯凉凉道：“好东西。你且收着吧。”
发热持续了半个时辰，等醒来的时候，不仅寒意全消，身上还凝出了一层黑糊糊的泥状物质。
那是从身体内部排出来的积淤已久的秽物。
她就算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讷讷地问道：“这是洗经伐髓？！”
怪哉怪哉，闵夙手里怎么有这么好的玩意儿。
他并未否认，好整以暇地问道：“运转内力试试。”
唐苏依言照做，愕然发现先前还不能完全融会贯通的，来自素手伽罗的内力竟如鱼得水一般在经脉力运转流通。
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拳头可以这般有力，就算对上黑影，或许也有一战之力。
并且那些桎梏身体的寒意也没了，这么好的玩意儿，她得想点办法给褚老头准备着。
唐苏现在兴奋极了，“这药还有的多吗？药方是什么，里头都有什么不常见的药材？”她心道就是素手伽罗那样的都能找到，闵夙也已经熬成一碗，想必方子是不难得的。
“没了，那是最后一碗。”男人慢条斯理道：“原来是有两份，只可惜被打翻了一碗，浪费了，再要去找药材可不容易。”
想到自己刚才反手打碎一碗很是肉疼，同时又很疑惑，既然是这么金贵的物事，他们无亲无故，男人为什么要把这么好的方子给她，甚至还把两副药都煎了？
男人坐在对面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不等她想明白，又推了碗白粥过来。
唐苏：“……”
男人给的药效玄妙极了，她就如同大病初愈一般，全身上下都有用不完的力气，说实话，现在喝白粥实在有些乏味淡嘴。
她觉得自己甚至可以吃下一头牛。
听到这话，男人终于肯搭理她了。
“大鱼大肉，荤腥油腻？”男人斜眼看她，“你想的倒是挺丰富。”
唐苏兴致缺缺，哼笑道：“倒也不是一定吃这些，我嘴巴淡，没味儿，吃点油腻的祭一祭五脏庙，对身体也有好处。”
他凉凉道：“荤腥没有，白粥随你喝。”
说是白粥可真就是一碗粥，里头除了米和水什么也没有，唐苏搅了又搅，想象中的瘦肉和鸡蛋全没出现，她忍不住哀嚎：“我是病号，得多吃肉，才对身体有好处。”
作为一个正统的食肉动物，又当了那么多年的屠户，就算没有猪肉，她也会尽量抓点鹧鸪，肉虽然少，但也能塞一塞牙缝，想到这又觉得憋屈，她咬咬牙，决定自己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