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连审厨子
乾清宫内灯明如昼，唐苏盯着白布下红拂的尸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青龙卫在齐国的地位大抵与锦衣卫差不离，红拂作为一个女子，这些年也闯出一些名声，能站到如此高位的确有些本事，可惜不能为大燕所用。”他在旁静静看着她，唇边含了抹淡淡的笑，“你也过去瞧瞧。”
唐苏微微笑，“有严大人在，穆大人不必担忧有人作假。”
他倒也不强求，冲她一颔首：“不想，就不去。”
这未免太好说话了些，唐苏不明所以，还是决定过去瞧瞧。
走到跟前时冲符颐点头示意，他回了礼，将白布揭开，让尸体头部显露在人前。
顿时一股熏人的臭味冲天而上，迅速侵占了四人的全部心神，符颐和严大人常与尸体打交道，唐苏杀惯了猛禽，除去开始的眩晕，三人很快缓了过来。她眼神飞快从翻着白眼捂鼻的周挺身上划过，稳稳落到刘青云身上。
说实在的，刘青云的反应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先前符颐曾说红拂是刘青云的妹妹，她心中尚存一点疑问，红拂面容精致声线婉约，说是妖媚类型毫不为过，刘青云儒雅温文，二人长相没什么相似之处，她一度以为，这是符颐编造出来诈刘青云的。
可看他现在的样子，倒也不尽然。
“她就是红拂？”
刘青云身板虽直，但细细看去，捏着白布的手略有些抖，他每走向尸体的一步都是在调整情绪，等确定平静下来才问道。
唐苏听他强压着颤抖的声线问道。
严大人见他眼露惊恐瑟缩，便主动宽慰道：“尸体是吓人了些，刘大人莫怕。不过她放的时间有些久，尽管一路拿了冰块冻着，但旅途到底颠簸，有碰击和损毁是十分正常的。”
唐苏把头凑过去瞧，其实单单这样看尸体，根本看不出什么。
尸体面目已经出现大规模的溃烂肿胀，秀美的面容被人清理过，脸上的血迹没有了，只有微微翻卷的皮肉。
面具男唐日天杀她的时候，她脸上还没有这么多的伤痕，应是后来有人补了几刀。
要这么想也解释的通，唐日天杀了人，必不可能将红拂扔在知州府里，这么好的把柄，还是送给谢云停比较划算。
她先入为主，能从五官里看出红拂的影子，但严大人和周挺未必可以。
刘青云反应这么大，他真能认出这是胞妹么？
暖黄色的灯光打在红拂脸上，勾勒出圈圈黑影，刘青云低着头，有小半张脸埋在阴影里，目光模糊不清。
严大人沉思片刻，道：“脸部肿的厉害，但也能认出是她，为保险起见，再看看右肩。”
红拂的脸肿了，身上的皮肉也不能保持完整，那个刺青肿胀模糊，不过可以认出的确是条青龙，既是如此，红拂的身份便得以判断。
铁证如山，刘青云这回没说什么，严大人盖好红布，回了殿内向皇帝禀报，周挺早巴不得走了，他走到孙其骁身边，还不忘在他耳边轻语。
两个锦衣卫守在一旁，一左一右，大有要抓获刘青云的意思。
他们一进一出，回来时杨延朗已然没有先前那般精神，强撑着身体和意志留在乾清宫内，眉头拧巴着，失血的嘴唇咬的死紧。
他身上那些创痕渗出的血迹已将衣衫打湿，刑部是审人的地方，他脾气臭，嘴巴又硬，会遭到严刑拷打是十分必然的事情。
唐苏担心他，但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过去给他上药，只得暗暗心急着。
严大人已经确定了红拂的身份，想来今夜的闹剧很快就会结束。
皇帝接过太监递来的茶水，略抿了几口，道：“既然这人的确就是红拂，刘青云，你有什么想说的？”
刘青云沉默许久，脸色半青半白，过了好半晌，才低头跪下，“陛下明鉴，臣从未与青龙卫任何人有过交涉，符颐会有此认知，或许是齐人早有预谋，要挑动臣、王雪龛与世子之间的关系，齐人如此狡诈多端，若说青龙卫副手即是臣的胞妹，这实在荒唐，至于红拂此人，更是听也没听过……”
王雪龛怒道：“你胡说！那女人当初找到我时，拿得可是你刘青云的私印！”
他说罢，又转头对谢云停道：“世子，您来了江州，我没能好生接待，是我的失职，但刺杀一事，并非符颐向您禀报的如此，王老对我也多有误会。”
谢云停颔首道：“说来听听。”
“臣的确曾有个妹妹，但早在幼年时，她的容貌就已经被大火烧毁，几乎整张脸都遍布疤痕，所以此人必不可能是她。”
王雪龛反唇相讥：“刘大人可有证据？”
刘青云沉下脸：“我与胞妹失散多年，遑论同乡。”
文官里头渐渐出现不和谐的声音：“王老所言皆有认证，刘大人仅凭一句失散多年，恐怕不能令人信服。”
皇帝信任穆晏海，但同样也信任符颐，不然唐日天到宫内闹了一遭，他不会派符颐前来抓人。刘青云的话比起符颐与严大人，终究差了点意思。
但奇怪的是，穆晏海并不打算为他的学生刘青云说话。
众卿摇头，都察院左都御史朝皇帝拱手道：“陛下，别院遇刺，是刘知州失职，其中必有缘由！陛下不应只看知州府刺杀一事，而应结合起来看，臣听说当日下毒的厨子已被抓获，正关在锦衣卫大牢内，依臣看，不如一并审了吧！”
这厢提到厨子，反倒是王雪龛不自在了。他忙道：“倒也不必！下毒一事简单明了，乃是红拂所为，不如先追究红拂与刘大人的干系，待之后召开会审，由都察院与刑部主审，何必在此劳烦皇上？”
皇帝却摇头：“事关几位大臣的清白，马虎不得，来人，去把厨子带上来罢。”
王雪龛怔怔地捏着笏板，好不容易恢复点红润的脸色霎时变得青青白白。他有意将下毒一事上的注意力移开，左都御史提到厨子，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