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姐妹私情
柳生夫人的事情，唐苏听水青青说起过。
就在她离开之后不久，水青青刚洗漱完想要休息，柳穆氏就主动找上了门。
原因是柳生过来，要喝花酒。
水青青本无意挂牌，妈妈桑自作主张，还把柳生引到她面前，她本就不愿意伺候人，如果柳穆氏不来，她也会找个借口把柳生支开。
这是个彪悍的女人，抓奸的时候，当着许多人的面斥责她不知检点，水青青心里烦闷，被她一搅也不知怎么的，当即换了嘴，道花柳女子哪里还知道女德，不像她，长在大户人家，知道礼义廉耻，还会来楚馆带人。
穆家原本没什么名气，只是个八品小官，山沟沟出了金凤凰，穆晏海能得皇帝赏识，穆家也借势起家，说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多少有点磕碜柳穆氏。
柳穆氏当即怒了，撕打间抓破了水青青一套衣裳，在楚馆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水青青自然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儿，她在柳穆氏身上下了好多针，专挑看不见的角度下手，在她身上扎了数个伤口，针尖淬了药，不出一日便会溃烂发痒，偏生这伤口只像虫咬引起，外表看不出任何错漏之处。
唐苏能和她做朋友，多多少少也是因为她这手毒针。
那时她还小，对这个世界新奇的很，又断断续续出去长了些见识，对这样只存在于武侠小说中的高手格外尊重，尤其对方还是个年纪与她相当的女子。
水青青不将柳穆氏放在眼里，多年楚馆卖笑已使得她练就一身铜皮铁骨，面皮厚的连锦衣卫的箭都穿不过，即使被当众羞辱一番，她也能十分坦然地把这件事当做笑话讲给唐苏听。
而她的姐姐，唐苏还从未有过了解。
“你好端端的，又提到别人做什么？”柳生很不满意杨延朗四处扯开话题的行为，更何况，他的大舅子如今正在殿内。他接着斥责杨延朗的工夫飞快望了望穆晏海，见对方神情依旧淡淡，柳生面上故作淡然，心里却锣鼓喧天，半晌不能平静。
殿内一时无人说话，就连皇帝也面露探究，柳生忍不住高高拧眉，道：“如今我们说的是唐家谋逆一案，你莫要东拉西扯，转移视线。”
“柳统领，你晋升这么快，想必尊夫人的功劳不小吧！”
柳生最怕人说这个，当即否认道：“我与夫人乃是情投意合，水到渠成，与身份何干？”
杨延朗看向皇帝：“卑职近年来一直在追查唐家一案，包括那个被大人发现的奸细，终于叫我发现了些许蛛丝马迹。
原来柳穆氏姐妹两个看上了同一个男人，柳生想娶的是姐姐，然而最后进府的却是妹妹。这原是一桩喜事，出嫁那天，妹妹使了诡计，令媒婆将二人喜服调转，妹妹确实得偿所愿，穆大娘子最后却嫁给了一个无名小卒，抱憾终生。忽有一日，有人给她递了条子，说柳生在画舫相约，要与大娘子解开心结，可积年累月后，大娘子早已放下对柳生的情爱，专心侍奉自己的丈夫，但既然柳生有意，她便专心赴约了。
谁知那日不巧，说不上是柳生倒霉，抑或是大娘子命数便是这般，他们在画舫遇着刺客，柳生躲闪不及，大娘子替他当下致命一剑，临死之前，说自己对丈夫多有愧疚，要柳生多多提携那无名小卒一把，柳生自是要答应，可那位知道大娘子死讯后，忽的厚积薄发，一意孤行上了战场，等回来时，身上已背了军功，柳生那时还在锦衣卫当差，身份地位，与那人已是极为悬殊，而那人心中有气，始终未能原谅柳生。”
话到这里，在场的人都能明白柳生与孙其骁之间的纠葛了，只是这到底是一家之言，知道的人也不很多，唐苏正想着，就听见有人发问这事情的真实性。
杨延朗道：“是与不是，问问当事人便知。”不等柳生回答，他又极耐心地补充道：“便是不承认也无大碍，我还有当年的人证。”
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身体总归吃不消，在旁人惊讶的目光下，他缓了口气，才道：“楚馆花魁，也就是柳生在外养的红粉知己，水青青姑娘，以及她在楚馆内的一众亲友，皆可为我证明。”
杨延朗想借柳生与穆晏海的干系共同打击孙其骁是好事，皇帝恰恰是因为唐武太得人心而生出忌惮，大将军、禁卫军统领、内阁首辅这三者若互为姻亲，对他的威胁极大。偏生这段婚约没有多少人知道，甚至在杨延朗说出柳生改叫孙其骁姐夫的时候，还有许多人露出惊愕的神情。
如果皇帝不信任这三者的干系，那么书信上可以做的文章就大了许多。
毕竟笔锋这玩意儿见仁见智，她说有，文官说没有，这得看皇帝的意思。
唐苏略沉默了下，蹙眉想道，计划是好，只是这人证找的不地道了些。
果然，皇帝眼中兴味淡化许多，复蹙眉道：“找个妓子当证人，杨延朗，你将大将军当做什么人了？”
当朝禁卫军统领频繁去烟柳地狎妓，皇帝如何看？柳穆氏的娘家怎么看？穆晏海又怎么看？
当初柳穆氏在穆家还挺受宠，陪嫁都拉了好几车，穆大娘子因为身体不好，久不出现在人前，因此就是人没了，也只当是病死的，如今有人跳出来说，她不是病死的，是在私下见妹夫，替妹夫挡刀而死。
皇帝虽在怪罪，但坐的很稳，没有要对他动刑的意思，杨延朗定定心神，终于说出了今晚来到这里就想说的话。
“陛下，穆大娘子见到孙其骁时，他仍是一个无名小卒，届时穆大人已是朝中重臣，那么穆大人缘何会看上孙其骁？孙其骁在军中深耕多年，也无半点军功，做事也无甚么出彩，之后又为何忽然升了职，甚至官拜大将军？这其中的因果，难道真当是穆大娘子敬重孙其骁，还是穆大人存了私心，要将内阁势力安插在军中？望陛下仔细斟酌一番，我大燕万里河山，不该落在此等狼子野心之人手里！”
杨延朗前头还能含蓄，现今却将矛头直指穆晏海，唐苏心中一颤，手指死死扣住掌心的肉。
她盯着穆晏海，猛地睁大眼睛，好叫自己不错过对方任何神情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