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阎走到庶务堂角落,停在一个卖丹药符箓的小摊前。/3*8′看^书\网? `最?新_章?节/更?新*快/
摊主是个驼背的老者,修为低微,头发花白眼珠浑浊,对弟子们爱理不理。
“三张驱邪符,一颗避毒丹。”
宁阎掏出柳媚儿的灵石袋,拿出两枚下品灵石放在摊上。
老者懒洋洋地抬眼看了他一下,慢吞吞摸出三张黄符和一颗小黑药丸。
宁阎收起东西,低声问:
“老丈,可知道尸傀殿的‘棺材李’?”
老者动作一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沙哑道:
“后生……莫要打听太多。那‘棺材李’是‘赤骨’长老的记名弟子,专管收尸……”
他说完便闭口不言,仿佛多说一个字都会惹祸上身。
宁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赤骨长老?
记忆中上一世,浩仁宗确实有一个以残忍闻名的尸傀殿长老,擅长将活人炼制为尸傀,号称“赤骨”。
“看来这乱葬岗,必须去一趟了。”
宁阎眼中闪过一丝冷芒。
若真能带回几具修士尸体,不仅赚一笔灵石,说不定还能从尸体上挖掘出点有用的信息!
至于“棺材李”是否另有所图……
他有《万劫道书》在手,最不怕的就是阴谋诡计!
打定主意,宁阎不再耽搁,离开庶务堂后,并未回柳媚儿的洞府,而是径直前往合欢殿的藏经阁。
作为新入门的弟子,他有权免费挑选一门基础功法。
合欢殿的藏经阁,全然不同于殿内其他处的靡靡风情。
这是一方开阔肃冷的石穹殿堂,四壁上嵌着明晃晃的月光石,冷光倾泻而下,映照着密密麻麻、如同蜂巢般的石龛。
成百上千的玉简、骨片、卷轴甚至残破的兽皮,便安静地躺在这些石龛之中。¢微`趣^小!说? \免!费.阅-读¨
宁阎踏入此地,脚步无声。
殿内几乎没有弟子前来,唯有一个须发皆白、脸上满是褶皱老者,蜷在靠门的一张巨大石椅中打着瞌睡。
他气息衰微,如同风中残烛,一身破旧灰袍洗得发白。
若非他胸前还勉强挂着块代表管事身份的木牌,宁阎几乎以为这是哪具被遗忘于此的尸傀。
宁阎目光掠过那些石龛,神识微动,便感应到里面玉简残片散发的微弱灵力波动,以及更多缠绕的阴冷、诡异、甚至令人心神浮躁悸动的异样气息。
这些都是合欢殿的根本,内容多是双修、采补、情毒、蛊术、幻术、诅咒等路数。
宁阎看都不看那些散发着粉红气息的石龛,径直走向最深处阴冷的角落。
这里的藏品更怪,大多暗淡无光。
宁阎的目光却猛地定格在角落最深处的一个石龛上。
那龛里没有玉简,只有半卷暗沉沉的兽皮卷!
兽皮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撕扯过,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混杂着死亡和枯朽的气息。
唯一刺眼的,是龛外悬着的一枚小小的白木标签,上面以粗粝的黑墨草草书写:
「小千录(残篇)」
「品阶:一品(原二品)」
「简述:燃血炼魂,噬生灭形。练气可参,凶煞反噬。慎!慎!慎!」
《小千录》!
宁阎上一世作为蝼蚁般凄惨的鼎炉,他虽无缘触碰高阶功法,更不敢奢望攻击秘术,却也曾在一些杂书遗闻中瞥见过这邪法的只言片语。
传闻其出自某个极其古老且诡谲的“千机门”?或者“蚀魂教”?已不可考。
其核心精义,便是以生灵寿元、血肉精气乃至魂魄灵光为祭品,引动诡秘伟力,凝成无形无质、破法通玄、“千劫灭法之术”!
其威能诡异无比,越是血肉丰盈、神魂强大者,献祭所得威能越强!
此术凶名之盛,全在于其代价之惨烈!
施术者轻则根基亏损、寿数大减,重则瞬间被抽干化作枯骨亡魂!练气期妄用此法,几乎等同于自尽!
故而被列为二品偏上的禁忌之术!寻常内门弟子都未必有资格接触!
如今这卷《小千录》,竟被撕扯残破,还标注着“一品(原二品)”……显然是浩仁宗高人认定其残缺过多,或反噬有变,才将其价值贬低至此,如同鸡肋,丢弃在这垃圾堆里蒙尘。′我/的*书,城¢ ?免/费*阅,读!
凶煞反噬?寿元大减?根基亏损?
他缺的是寿命吗?轮回万劫道书在手,寿命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缺的是血肉根骨?大不了重开一次!
他现在缺的,是在这吃人的魔窟里,能立刻劈开一条血路的强势功法!
“这功法……简直是为我而生!”
宁阎再不迟疑,伸手便探向那半卷沉暗兽皮。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的刹那。
“慢着!”
一个衰老声音突兀在他耳边响起。
宁阎瞬间收回手,转头望去。
那个原本在门口石椅上昏睡的守阁老者,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身后不足三步之处!
“小子……眼力倒是不错。但看那东西……是嫌命太长吗?”
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竟带着一劝告之意:
“这《小千录》,当年在魔藏阁里,也算个二品‘好货’。内门一个自诩天赋异禀的狠角儿练了,半年,就化了一堆灰……连皮带骨一点渣都没剩。”
老者顿了顿,语气里的告诫更甚:
“纵是筑基修士,若非寿元悠长之辈,亦不敢轻易碰触此道!你?这点微末修为……莫不是被哪个仇家哄骗至此寻死的?”
宁阎心思电转。
这守阁老者言语看似刻薄淡漠,实则字句间都带着提醒,并非恶意,反而隐隐有种不愿见他送死的劝阻之意。
此人修为虽看似衰败枯竭如朽木……但能在藏经阁这种地方守阁,岂是普通角色?
他立刻抱拳躬身,摆出一副诚恳受教又带着点少年执拗的姿态:
“谢师伯解惑!弟子宁阎,确是新入合欢殿弟子。并非受人哄骗,只是……弟子深知在此门求生不易,空有双修根骨却无力护身无异砧板鱼肉!弟子别无他长,唯有一点坚韧心性与不怕死的决心!此功法……或许能换弟子一时之喘息!”
他抬头,眼神中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狠劲:
“师伯,弟子心意已决!纵是饮鸩止渴,也甘之如饴!此功……弟子要换!”
他摊开手掌,露出内门弟子入门时便分发的令牌。
老者沉默地看着宁阎,那浑浊的眼中倒映着少年苍白而执拗的脸。
他似乎失去了劝阻的兴趣,也不再问宁阎为何执意送死,只是伸出手,颤巍巍地朝着那龛内的兽皮卷虚虚一招。
那半卷暗沉沉的兽皮如同被无形的细线牵引,轻飘飘地飞落到老者手中。
他另一只手在宁阎亮出的弟子令牌上一点,令牌微光一闪,便暗淡下去。
“拿了……滚吧……”
老者将兽皮卷抛还宁阎,转过身,佝偻的身影重新隐入门旁的幽暗石影中,继续蜷缩回那冰冷的石椅,仿佛从未离开过,也再未看宁阎一眼。
“谢师伯!”
宁阎接过那卷尚带着一丝腐朽寒意的兽皮,再次抱拳,恭敬行礼。
随即转身,快步离开这冰冷的藏经阁,没有再看其他功法一眼。
回到洞府,宁阎盘膝而坐,并未急于翻阅兽皮,而是先凝神内观识海。
识海核心,《万劫道书》金光流转,威严浩瀚。
书册翻动间,他能清晰感受到自身魂魄远超练气五层的深厚凝练,这是历经两次完整轮回带来的灵魂底蕴。
“控魂术小成,魂力充沛。再加上小千录……”
宁阎深吸一口气,将那半卷暗沉沉的兽皮在膝上小心摊开。
当宁阎的神识小心翼翼探入第一个晦涩符文的刹那。
轰!!!
冰冷、暴戾、贪婪到极致的邪念,夹杂着无穷无尽生灵临死前的绝望哀嚎与怨毒诅咒,如同污秽洪水,疯狂冲入他的识海!
若是普通练气五层修士,此刻轻则魂魄剧痛欲裂、神志混乱,重则瞬间化为只知吞噬生命的疯魔
“呃……”
宁阎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额头青筋暴起。
“好!够凶!够邪!”
他咬紧牙关,眼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燃起疯狂的兴奋!
他集中精神,忍受着那无处不在的怨恨哀嚎的侵蚀,艰难地解读着兽皮上那扭曲的血肉符文:
「……食己之精,燃己之神……剥皮为纸,抽骨作锥……饲吾灵台,勾连虚空……」
「……聚残魂之怨,汇血肉之灵……凝丝成缚,破法灭生……」
「……魂力为薪,寿元为引……千丝一念,万劫无回……」
兽皮上的内容远比想象的更少,许多关键之处都伴随着撕裂的空白,仿佛被强行剥夺。
但那种以自身为祭坛、点燃血肉灵魂换取灭法凶煞之力的核心要义,却以最极端最赤裸的方式留存!
残缺,意味着失控风险更大!但也意味着……入门更快!
当最后一道晦涩符文被他勉强记下识海,那摊开的兽皮上骤然腾起一缕极其淡薄、若有若无的暗气,无声熄灭。
这承载邪法的躯壳,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力量,化为真正的凡物死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