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0 章

第250章

精神病和罪犯，选择哪一个？

夏薇呆在看守所时，一直在思考。#[比!¤奇?中&?文>°?网t!D ,`无t错$内×;{容?|

她不知道法官会不会信，当枪声响起，她的眼前就会出现一片雪地——一个小男孩躺在那里，身下殷红一片……

当匕首划过皮肤血流汩汩——那片艳红，很快延伸至四面八方——

当叶风捂着被楚裴勇刺中的腹部——她看清那个小男孩是叶风——他很快就会了无生气。

她想快点到达他身边，可身边有许多人挡路。她不想违背师父的教诲，可是叶风快死了，她得去救他。

她得快点解决掉一直像苍蝇一样驱赶不散的黑衣人，就必须下狠手。

她知道人体的薄弱处——太阳xue——但师父说过点到为止。

她举起电棍，挥向一颗颗变得异常硕大的脑袋。太阳xue成了触手可及的靶心。

“薇薇，我们习武是为了什么？”吴林的话骤然响起。

“回师父，为了保护弱小，为了维护正义。”

“你能答应师父，永远记住这一点吗？”

“我答应师父，不赶尽杀绝，永远点到为止。”

刹那间，硕大的脑袋变得遥远而渺小。电棍偏离了方向，仅仅挥中了脑门，却也足以让“苍蝇们”奄奄一息。

“薇薇，我们习武是为了什么？”吴林的话重复响起。

自己稚嫩的回答，一遍遍冲刺耳膜。

曾经不懂师父为什么每一天要问一遍这样的问题，当是信念，牢记心中。

如今，她才懂因为师父知道她终有一天会脱离誓言。

她不是什么正义使者，她是潜藏的罪恶。时机一到，她就会化身恶魔。所过之处，皆是罪孽。

终有一天，她会站在信念的对立面。今日，就是她的审判日。

“那是一个可怕的地方，我看见叶风，我最爱的人，化为血水流逝……”

陈述古堡事件的夏薇，猛然睁大眼。被直视的法官，看见那里面突然狰狞出红血丝。

“我的一生都是为了这个时刻，为了阻止这个时刻发生而存在。·x!j?w/x`s.w!./c\o.m`我决不能让悲剧再发生。

二十年前，他们趁我还小，没有力量对抗。现在，不一样了，我可以制服一切威胁。

楚裴勇说叶风马上就要死了，他说我会看见他慢慢死去，说这一次不会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因为他用杀死他的力量刺入了那一刀。

我不会允许。我绝不允许！”

手铐猛烈撞击被告席的铁栏，刺耳的金属声，似猛兽要逃出牢笼的咆哮。

站旁边的女警赶紧抓住夏薇的右胳膊，却被一个胳膊肘顶开。另一名女警立马抓上夏薇的左肩和胳膊，反剪。

然而，练了二十多年格斗的肌肉，条件反射地一挣，即使两名女警一同反剪胳膊，都无法压制血拼上八角笼顶峰的女王。

只见夏薇挣开女警的钳制，双手猛地砸向围栏。就听铛一声震耳，手铐的链子从中断裂。

“薇薇！”叶风惊喊着一跃，翻过辩护人的桌子。

女警和法警都举起了枪，对着夏薇，对着他。

“不要开枪！”叶风立马跪地，举起双手，“她只是生病了！她生病了！”

等待审判的日子里，夏薇时常计算到底子弹快还是她的拳脚快。

这样一臂的距离，是她先ko对方，还是子弹先射穿她的眉心。

吴林曾问过她：“薇薇，你觉得自己到哪个阶段才能夺冠？”

“快过子弹。”她毫不犹豫地回答，“如果快不过，就和它一样快。”

那样就可以抵挡住它，便再没有人可以伤害叶风。

但她知道没人的拳脚能快过子弹，但可以快过人的反应，快过别人出招前出招。

她要练就的是肌肉记忆。不用大脑给出指示，深刻记忆的拳脚可以在危急关头自动出击。

在开枪前。

女警拔出手枪时，夏薇的横扫已逼近面门。八角笼里血腥的横扫腿，ko了女警拔枪瞄准的肌肉记忆。

两女警的手枪，先后，数不出间隔，掉到地上。

然而，一法警的手枪已瞄准一把锁喉曾为自己送信的女警的夏薇。?y\o,u¨p/i^n,x,s~w..,c*o?m*

观察了四个月，夏薇已计算清楚女警摸别腰间的枪再举起瞄准的时间。

她知晓一旦公开自己的精神病史，就会招来更为严密的监视。

她没关系，但叶风会受不了。一旦叶风有所动作，法警一定会掏枪压制。

她的拳脚再快也只能近身搏斗，只能最快制服一人。

这个人将成为拯救叶风的人质。

她将利用曾对自己友爱的女警，对抗。她将站在法律的对立面。她最终会辜负师父的教诲。

紧赶慢赶还是迟到的韩毅，悄悄从后门进来旁听时，见到的就是这样混乱的场面。法庭内剑拔弩张，旁听席哭声不断。

他愣怔了一瞬，赶忙喊道：“夏薇，没人会伤害叶风！”

来的路上，他想过叶风可能还是忍不住发疯，却从没想过夏薇会当场袭警。

她是那样勇于扛下一切，绝不会触碰法律的底线。

“薇薇，我没有事……”叶风不敢站起来，他保持跪地臣服的姿态，缓解法警紧绷的神经。他颤巍巍地对夏薇伸手，“你快……”

快什么呢？放掉女警吗？那夏薇拿什么护身？不放女警吗？那她的罪名又多了一条。

不，已经多了一条。

叶风双手举过头顶，慢慢站起来说：“请看在薇薇刚怀上孩子，就碰上楚裴勇那个人渣的份上，不要开枪。

薇薇很单纯，她只知道习武。她只是以为我会有危险，才会过激。

她喜欢助人为乐，喜欢维护正义，从不畏凶险。她一次次见义勇为，都是因为她是位守法爱法的好公民。现在，”

叶风咽下刺痛喉咙的酸楚，“她发病了，她看到了很可怕的我们看不见的东西，才会这样……”

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利用精神异常辩护的准备，当她的隐疾对簿公堂，向社会宣告的时候，他却多么想把它藏起来。

那为他生的疾病，他治愈不了。他却成为一次次复发的引子。

“薇薇，我还活着，”叶风扯动嘴角，展开温柔笑颜，“你看，我一点伤都没有，我的腿也好了……”

他转着圈，给她看她把他保护得多好。

夏薇睁大迷蒙而显呆滞的眼，望着那从雪地里站起来的男孩，向她招手笑。

“薇薇，快来，我们回家。”

她伸出手，忽而后颈一阵钝痛，眼前的雪地沉入黑暗。耳边残留叶风的呼唤：“薇薇！薇薇……”

叶风紧紧抱住被韩毅悄声靠近一个手刀劈中后颈的夏薇。

“薇薇……”他边哭边亲吻夏薇有些发白的脸，而后指着韩毅，像迷途的孩子般歇斯底里，“薇薇要有事，我一定起诉你！”

韩毅也想哭。

他一路听着手机直播，快马加鞭来。听到夏薇公开自己的心理疾病，想着案子会朝着好的方向走了，可谁能想到等着他的却是亲手劈晕她。

由于被告人昏迷，休庭一小时后继续开庭。

旁听席依旧满满当当，韩毅坐在旁听席围栏前的被告席旁，同站另一边的两女警一起看着苏醒过来神色茫然的夏薇。

休庭的一小时，法官请示院领导临时加派韩毅为法警。鉴于夏薇对韩毅的信任，情绪会稳定，利于开庭。

韩毅抓抓睡眠不足脱了好些的短发道：“路费，油费，加班费，伙食费，睡眠不足费，你们这边给报销一下。”

在院领导办公室等着审判结果的警局局长，拍拍他肩说：“想不想来海城发展？我可以申请调令。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充实。”

可拉倒吧？他还想多穿几年警服。

接下来的审判过程，顺利进行。

夏薇安安静静坐在被告席上，看着手上特别亮白的手铐，小声问韩毅：“我刚睡着的时候，换了新手铐吗？为什么要换呢？虽然旧了点，但又不可能解开。难道还怕我逃跑吗？”

“……”韩毅摸摸鼻子说，“刚叶风在你突然人不舒服昏睡的时候，抗议一定是手铐旧了让你不舒服，我们就换了副新的。”

“哦……”夏薇看向叶风。

一直盯着夏薇的叶风，咧嘴笑，向她挥挥手。

心头忽然一震，夏薇愣愣伸出手。

好像刚才做了个梦，梦里有个小男孩也这样挥手说：“我们回家。”

她知道那个小男孩是叶风。她梦里出现的小男孩都是叶风。

只是以往都是鲜血淋漓。

眼泪不听使唤往外冒，夏薇抹也抹不停，捂住脸呜咽。

刚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一定是严重的事，才会被换手铐。

她还记得自己在说过往病史，但随着回忆每一次噩梦，眼前的法庭就泛白一分，像被雪慢慢覆盖。

她从不知道自己会遗失记忆。

但在刀刺向楚裴勇的时候，却不是在古堡。那是一片鲜红的血地，楚裴勇的手里拿着把黑色迷你手枪。

他拿枪拍拍她肚子，肆意张狂取笑思源马上就没有爸爸了。

砰一声，雪地里喊她回家的小男孩应声倒地。血红漫天，他在她眼里了无生气。

她不想只插楚裴勇一刀的，但回神时却只插了一刀。她还在那个古堡里，叶风的呼唤震耳欲聋。

她转头望去，一地血红。他倒在血泊里，向她伸出手：“薇薇，我们回家。”

“韩警官，”夏薇哽咽，“我有罪吗？”

韩毅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安慰，却只能说：“庭审还没结束。”

夏薇点点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韩毅想说，却说了也无用。他看向叶风，见他同夏薇一样捂住哭泣的双眼，垂眼盯着自己风尘仆仆的皮鞋。

复上一层灰的黑皮鞋，陪着他在红尘中穿梭，见证一起又一起凶案水落石出。它来来去去，没想过会一次次回到海城。

它的主人，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不想听到不利于被告的判决。

韩毅常叮嘱新入职的警员——侦查案件，最忌讳感情用事。

他已经尽力排除自己与叶风、夏薇的纠葛，却没有一次逃脱命运的编织。

他以为最近很忙，将会错过审判现场，却能在今天路过海城。

他以为自己肯定赶不及旁听，却能赶上夏薇的失控。

他不知道谁的双手在牵扯命运的网，但他知道他已在网中。

以夏薇为中心的网，一圈圈向外荡开，网住了海城的整个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