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江县镖局的客房简单却干净。\卡_卡/暁~税/徃? ?首~发,
李常青起身,换上了赵忠义特意送来的一套崭新青色棉布道袍。
简单梳洗后,他掂了掂赵忠义昨日硬塞给他的一小袋碎银,分量不轻,足够寻常人数月开销。
推开房门,分局的院子里,镖师们己经开始晨练。青牛正悠闲地嚼着精料,见李常青出来,温顺地“哞”了一声。
“道长早!”有镖师看见他,连忙停下动作恭敬行礼。
李常青微微颔首:“早。”
他没有惊动赵忠义,独自一人牵着青牛,缓步走出了大门,汇入澄江县渐渐苏醒的街巷。
白日的澄江县城多了几分鲜活的生气。
青牛温顺地跟在李常青身边,好奇地打量着这不同于山野的热闹景象,巨大的身躯和神异的皮毛引来不少侧目,但无人敢过分靠近。
李常青漫无目的地走着,感受着这份属于凡俗人间的晨光与喧嚣。
他的目光掠过热闹的食肆、忙碌的商铺,最终在一个不起眼的街角停下。
那里支着一个小小的古玩摊。
摊主是个干瘦的老头,裹着破棉袄,揣着手,缩在墙根下打盹,对生意似乎并不上心。
李常青的目光被摊子角落一枚不起眼的戒指吸引。
“有缘。”
他蹲下身,轻轻拿起那枚铜戒。但就在他指尖触碰到戒指的刹那,体内那沉寂的三清神性印记似乎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丝。
“是一种……确认?”
李常青感到内印记确认其“可塑性”。_求¨书+帮^ ?追-嶵*薪~章?洁\
想要将其买下。
摊主老头被惊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有客人,懒洋洋地道:“看上啥了?都是地里刨出来的老物件,便宜。”
“这戒指多少银钱?”
“那个啊,压摊子的破烂货。道长要是喜欢,给两个铜板拿走便是。”
李常青没有还价,从钱袋里摸出两个铜板递过去。
老头收了钱,又缩回去打盹了。
李常青将铜戒随意套在左手食指上。
戒指尺寸竟意外地合适。
李常青能隐约感觉到,体内道韵向上附着,将戒指内部改造出一点极其微小的空间结构。
“确是有缘。”
他正欲牵着青牛离开。
“让开!让开!官府张贴告示!”
一阵粗暴的呵斥声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只见几名衙役,分开人群,走到街口一面专供张贴告示的灰泥墙前。为首一人手里拿着一卷黄纸,另一人提着浆糊桶。
人群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围拢过去,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又出啥事了?”
“莫不是要加税了?”
“该不是城外流民闹事了吧?”
衙役手脚麻利地刷上浆糊,“啪”地一声将那张大黄纸拍在了墙上。黄纸黑字,盖着鲜红的澄江县衙大印。
“都看好了!县尊大人告谕!”衙役扯着嗓子喊道,声音盖过了人群的嘈杂。¢纨! * +神\栈/ ¨已^发,布/最`鑫+蟑-截?
李常青本无意凑热闹,但人群拥挤,一时不便离开。他站在外围,目光扫过告示。
以他的目力,无需挤上前,告示上的文字己清晰映入眼帘。
有个书生大声在前方读着:“为肃清奸佞,保境安民,县衙将于即日起,对城外流民营进行彻底盘查!所有流民必须原地待查,不得擅动!凡有窝藏、知情不报者,与逆贼同罪!并悬赏重金,征集逆贼线索。”
“都听清楚了!京都来的的大人们亲自督办此案!三日内必要结果!都给我把眼睛放亮点!发现可疑之人,立刻报官!重重有赏!若是敢包庇……”衙役冷笑一声,抽出半截铁尺晃了晃,“休怪王法无情!”
“京都来的?!我的老天爷!那些大人物来干什么?”
“前朝余孽?还藏在流民里?这…这不要命了吗?”
“完了完了,这要查起来,城外那些人还能有好?”
“三天?数万人啊!这怎么查?怕不是要……”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
“重金悬赏啊……要是能……”
李常青平静地听完了衙役的宣告和人群的议论。
县令钱有禄,果然在忠实地执行着镇魔司的命令,一场针对城外数万流民的血腥筛查即将开始。
官府的凶戾,县令的圆滑狠辣,流民的悲苦绝望,都是此方天地规则下的众生相。
红尘炼心,观世间百态,体人情冷暖,明己心之所向。
他轻轻拉了拉青牛的缰绳,准备离开这喧闹的中心。
青牛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硕大的头颅转向城外流民营的方向,湿漉漉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轻轻“哞”了一声,用鼻子蹭了蹭李常青的衣袖。
李常青读懂了这无声的恳请。
他本无意卷入此界纷争,红尘炼心重在“观”而非“涉”。
“走吧,去看看。”李常青轻声道,牵动缰绳,青牛立刻温顺地迈开沉稳的步子,一人一牛向着穿城门方向行去。
越靠近城门,气氛越发凝重。
行人步履匆匆,交谈声也压得极低,目光不时警惕地瞟向城门方向。
终于来到穿城门附近。这里己被清场,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李常青与青牛在封锁线外停下。他抬头望去。
高大的城楼之上,人影绰绰。最显眼的是那一小簇黑袍。
澄江县令钱有禄,那圆胖的身影此刻正微微佝偻着,小心翼翼地陪侍在为首的黑袍使者身侧。
他脸上堆着近乎谄媚的笑容,嘴唇开合,似乎在急切地汇报着什么,手指不时指向流民营的某个方向。
在镇魔司使者的威压下,他平日里的官威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急于表现、唯命是从的奴才模样。
而城墙之下,那被官兵长矛盾阵死死围堵在外的,便是数万流民营!
此刻的流民营,彻底失去了昨日的死寂麻木,陷入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躁动不安之中。
“官府要抓人!要杀人了!”
“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孩子他爹,抱住孩子!别让他们冲散了!”
“老天爷啊!开开眼吧!”
人群如同受惊的兽群,在狭小的窝棚缝隙间无意识地涌动、推挤。
有人试图向更远处的荒野逃跑,但立刻被外围游弋的骑兵用弓箭和长矛逼退。
整个流民营笼罩在一片绝望阴云之下,数万生灵的惊惶与无助。
青牛再次发出一声低沉而悠长的“哞”声。
它巨大的身躯微微前倾,似乎想靠近那片苦难之地,却又被官兵的封锁所阻。
李常青立于封锁线外,左手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铜戒。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城楼上那如同死神代言人的黑袍众,扫过县令钱有禄那谄媚中带着狠厉的胖脸,最终落在那片绝望翻涌的人海之上。
三万生灵,如同待宰的羔羊,被冰冷的刀枪和更冰冷的意志围困。
而这一切的起因,仅仅是为了一个名叫赵承运的前朝遗孤,和他怀中那块象征着灾祸的玉玺残片。
此界的规则,便是如此残酷。力量凌驾于凡俗之上,为达目的,苍生如草芥。
李常青带着一丝愤怒,一丝悲悯,一丝……想要做点什么的冲动。
红尘炼心,炼的是心。当苦难如此赤裸裸、如此大规模地呈现在眼前,他还能否仅仅做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城楼之上,镇魔司为首的黑袍人似乎对钱有禄的汇报做了指示。
钱县令连连点头,脸上闪过一丝狠色,猛地转身,对着城下严阵以待的官兵头目,用力挥下了手臂!
官兵阵列中,传令的号角发出凄厉而短促的锐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