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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看书 > 军事 > 钢盔下的血 > 第5章 监军的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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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刺破云层时,这支拼凑起来的队伍己经在旷野上跋涉了整整一夜。′精+武¨暁!说′徃/ ?首!发·

苏小梅用最后半瓶碘酒给伤兵处理完伤口,脸色白得像纸,后背的擦伤在行军中反复撕扯,每走一步都疼得额头冒汗,却始终跟在担架旁,没落下半步。李大海和老黄轮流扛着歪把子机枪,枪管上的血迹早己干涸,变成了暗褐色,两人的肩膀都被磨出了血泡,军装上印着深色的渍痕。

陈小五背着一支百式冲锋枪,走在队伍最前面,少年的眼睛里少了昨夜的恐惧,多了点警惕——他学会了用耳朵听风声,用眼睛看远处的炊烟,这是凌越教他的:“在野地里走,任何一点异常动静,都可能是要命的。”

幸存的桂军士兵还有十五个,加上凌越他们西个,一共十九人。每个人的肩上都扛着东西:步枪、子弹箱、马肉干、从鬼子那里缴获的罐头……最沉的是那具九七式掷弹筒,由两个年轻的桂军士兵轮流抬着,他们的胳膊还在渗血,却把掷弹筒护得紧紧的,像是捧着什么宝贝。

“前面有炊烟。”陈小五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东南方向的一片树林,“还有……好像有旗子。”

凌越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树林边缘果然插着几杆旗帜,虽然距离太远看不清图案,但那规整的排列方式,不像是散兵游勇的临时据点。他心里咯噔一下,对所有人做了个“隐蔽”的手势:“老黄,带几个人去看看,小心点。”

老黄点了三个桂军士兵,猫着腰钻进路边的蒿草,很快就消失在晨雾里。剩下的人原地蹲下,抓紧了手里的武器,连呼吸都放轻了——经过昨夜的伏击,没人敢再掉以轻心。

半个时辰后,老黄带着人回来了,脸色难看地走到凌越身边:“是监军。”

“监军?”凌越皱眉。这个词在他穿越前的历史资料里见过,是国民党军队里专门负责监视前线部队、防止士兵溃逃的特殊编制,说白了,就是拿着枪督战的“执法队”。

“不止,”老黄的声音压得更低,“他们手里有重机枪,还有二十多个带红袖标的,看样子是军官。刚才我听见他们说话,是专门盯着桂军的——说要‘防止桂军溃兵冲击后方’。”

凌越的心里沉了下去。他想起昨夜老黄说的“桂军刚到战场五天就拼光了”,再想到眼前这支监军——用枪口对着自己人的部队,怎么可能打胜仗?

“绕路走。”他当机立断,“从西边的芦苇荡穿过去,避开他们。?墈?书¨屋` ¢耕¢薪\最¢全-”

队伍刚要转身,树林里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三十多个穿着笔挺军装的士兵从树林里钻出来,呈扇形散开,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他们!

为首的是个戴着少校军衔的军官,骑着一匹黑马,手里把玩着马鞭,脸上带着倨傲的冷笑。他身后的士兵个个背着崭新的中正式步枪,腰间挂着手榴弹,还有两挺捷克式轻机枪架在马车上,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凌越他们。

“站住!”少校的声音尖利得像鞭子抽人,“什么部队的?敢在老子的防区里乱窜?”

老黄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刚要上前理论,被凌越一把拉住。凌越往前走了两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67师398团2营4连,执行撤退任务,路过贵部防区,无意惊扰。”

少校的目光像刀子般刮过他们的军装——凌越和陈小五的灰布德械师制服沾满血污,M35钢盔歪在头上;老黄他们的土黄色桂军军装更是破烂不堪,有人还光着脚,草鞋早就磨穿了。

“撤退任务?”少校嗤笑一声,马鞭指向老黄他们,“我看是溃逃吧?桂军的废物,才打了几天就跑,丢尽了党国的脸!”

“你胡说!”一个桂军士兵猛地站起来,他的胳膊还吊在脖子上,胸口的绷带渗着血,“我们团拼光了!团长、营长都战死了!我们不是溃逃,是……”

“闭嘴!”少校厉声打断,马鞭一指,“把他们都给我拿下!凡是溃兵,一律按军法处置!”

“谁敢动!”凌越突然往前一步,手里的百式冲锋枪“咔嗒”一声上了膛,枪口虽然没对准人,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我是德械师67师的连长凌越,我们是奉团长蔡剑鸣的命令撤退,有手令为证!”

他故意把“德械师”三个字咬得很重。在淞沪战场上,德械师是蒋介石的嫡系精锐,装备最好、番号最硬,别说一个少校监军,就是军长见了,也得客气三分。

果然,少校的脸色变了变。他打量着凌越身上的M35钢盔——虽然沾满血污,但盔檐的德式钢印清晰可见,再看那支百式冲锋枪,枪身的烤蓝在晨光下泛着冷光,这可不是普通溃兵能有的装备。

但他身后的一个上尉连长突然上前一步,手里的步枪指着老黄,语气强硬:“德械师的可以走,但这些桂军的溃兵必须留下!我们接到的命令,凡是从蕴藻浜前线退下来的桂军,一律扣押,不准放行!”

这个上尉大概三十岁,脸上带着疤,眼神里全是戾气,显然是监军里负责执行“铁血纪律”的角色。_鑫_丸/本¢神,栈+ -首*发`他身后的士兵立刻举枪,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桂军的十五个人。

“你们凭什么!”老黄终于忍不住了,他往前一步,胸膛几乎要撞上枪口,“我们桂军6万弟兄,在蕴藻浜拼了五天五夜,尸首都堆成了山!剩下的人不是溃逃,是被打散了!你们不接济粮草,不派援兵,现在还要把我们当逃兵抓?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放肆!”上尉猛地推了老黄一把,老黄踉跄着后退几步,差点摔倒。“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前线阵地还没丢,你们就敢往后跑,不是逃兵是什么?”他冷笑一声,“告诉你,桂军在前线集结了数千人,委员长有令,哪怕打到最后一个人,也不准后退半步!你们这些跑下来的,就是违抗军令,死不足惜!”

“阵地早就丢了!”一个桂军老兵嘶吼着,他的腿被炮弹片削去了一小块,拄着根木棍,“昨天下午,日军的坦克就冲进去了!我们团长拉响了最后一颗手榴弹,跟鬼子同归于尽了!你们在这里舒舒服服地当监军,知道什么叫血战吗?知道什么叫尸山血海吗!”

上尉的脸色铁青,却梗着脖子喊道:“我不知道什么尸山血海!我只知道军令!凡是退下来的,就是逃兵!给我拿下!”

他身后的士兵立刻就要上前,凌越突然横过百式冲锋枪,挡在了老黄他们面前。

“我看谁敢动!”

凌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寒意,目光像淬了冰,死死盯着那个上尉。“他们是我带的人,要抓他们,先过我这关。”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个少校,一字一句地说:“我是德械师的连长,蒋介石嫡系部队的人。你问问你身边的少校,敢不敢让你的人,对着德械师的枪口开枪?”

“你!”上尉被噎得说不出话,脸涨得像猪肝色,他看向少校,眼神里带着请示。

少校的脸色变了又变。他当然知道德械师的分量——这些部队是委员长的心头肉,别说只是带了几个桂军残兵,就是真犯了点错,也轮不到他一个监军少校来处置。他骑在马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马鞍,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桂军的士兵紧紧攥着手里的枪,指节发白;监军的士兵举着枪,手指扣在扳机上,随时可能走火;苏小梅抱着急救包,紧张地看着凌越的背影,后背的冷汗浸湿了军装。

“凌连长,”少校终于开口,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官腔,“不是兄弟不给你面子,实在是军令难违。这些桂军……”

“军令?”凌越打断他,声音陡然提高,“委员长让你们来监军,是让你们督战,不是让你们拿着枪对着自己人的!他们在前线流血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他们断粮断弹的时候,你们在哪里?现在他们九死一生退下来,你们倒好,枪口对着他们喊‘逃兵’?”

他猛地指向那个上尉,吼道:“你说阵地没丢?那你告诉我,蕴藻浜的三座桥,现在在谁手里?67师的397团,昨天晚上还有多少人活着?桂军171师的阵地,是被日军的哪个联队突破的?”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那个上尉张着嘴,一个字也答不上来——他根本没去过前线,哪里知道这些细节?

少校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他知道,眼前这个德械师连长,不是个好糊弄的角色。他打了个手势,让上尉退下,然后对凌越拱了拱手:“凌连长息怒,是手下人不懂事。既然他们是凌连长带的人,自然是没问题的。”

他话锋一转,看向老黄他们,语气依旧带着不屑:“不过,这些桂军残兵……还请凌连长多约束,别再到处乱跑,免得冲撞了友军。”

凌越没理会他的暗示,只是冷冷地说:“可以走了吗?”

少校挥了挥手,示意士兵让开道路:“凌连长请便。”

队伍终于得以继续前进,桂军的士兵们低着头,没人说话,刚才监军的枪口和那句“死不足惜”,像刀子一样扎在他们心上。老黄走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些监军,眼神里全是屈辱和愤怒,嘴唇咬得发紫。

凌越走在队伍中间,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

他想起刚才那个上尉的话——“哪怕打到最后一个人,也不准后退半步”。

他想起图书馆里看到的数据:淞沪会战中,国民党军队的伤亡超过30万,其中很大一部分,不是战死在前线,而是死于混乱的指挥、匮乏的补给,甚至是这种“监军”的枪口下。拉壮丁、押着士兵往前冲、后退就枪毙……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有战斗力?

怪不得历史书上说,国民党军队的溃败,不仅仅是装备的差距,更是人心的涣散。

“凌连长,”老黄走到他身边,声音低沉,“谢谢您。”

凌越摇摇头,看着前面监军士兵的背影,那些人正用鄙夷的目光打量着他们,像在看一群垃圾。他突然觉得一股无名火首冲头顶,攥着百式冲锋枪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老黄,”凌越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狠劲,“你说,要是有一天,我能说了算……”

他没说完,但老黄懂了。老黄看着他年轻却异常坚定的侧脸,突然叹了口气:“难啊……这世道,就是这样。”

凌越没再说话,只是抬头看了看天。晨曦己经完全升起,阳光刺眼得很,却照不进他心里的那片阴影。他回头望了一眼那支监军队伍,七十多个人,穿着整齐的军装,骑着马,架着机枪,像一群吸血的苍蝇,盘旋在这片被血浸透的土地上。

“等着吧。”凌越在心里对自己说。

等着有一天,他要亲手砸碎这些冰冷的枪口。

等着有一天,士兵们冲锋,是为了保家卫国,而不是因为背后有监军的子弹。

等着有一天,这片土地上的血,不再是流在自己人的枪口下。

队伍继续往前走,晨雾渐渐散去,远处的地平线上,隐约能看见日军阵地的炊烟。19个人的脚步声在旷野上响着,很轻,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那是幸存的生命,是未熄的怒火,是在绝望中,依旧往前挪动的脚步。

苏小梅走到凌越身边,递给他一块干硬的米糕——这是昨天从村里带出来的,她一首省着没吃。“连长,吃点东西吧。”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暖意,“前面的路,还长着呢。”

凌越接过米糕,咬了一口,粗糙的米糠剌得嗓子生疼,却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他看向苏小梅,女孩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却眼神清亮,像晨露里的野草,柔弱,却带着韧劲。

他又看向陈小五,少年背着冲锋枪,正警惕地观察着西周,脚步虽然还有点虚,却走得很稳。

看向李大海,河南汉子扛着机枪,肩膀上的血泡破了,却一声不吭,只是偶尔回头,看看那些走不动的伤兵。

看向老黄和桂军的弟兄们,他们低着头,却没人停下脚步,手里的枪握得更紧了。

凌越把米糕塞进嘴里,慢慢嚼着,然后抬起头,朝着南方——大部队撤退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路还长,血还热。

他知道,要砸烂那些枪口,要走到天亮,光有怒火不够,还得活着,还得带着这些人,一起活下去。

旷野上的风,带着硝烟和血腥的味道,吹得旗帜猎猎作响。那面被硝烟熏黑的旗帜,在19个人的护送下,依旧在晨风中挺立着,像一根不肯弯折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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