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婉宁扶着冰凉的城砖,望着下方缓缓移动的队伍——那是燕家父子的亲兵,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而队伍最前方的少年郎,正频频回头望。!幻*想′姬, ?追!最.新¨章\节¨
燕临一眼就看见了城墙上的身影,尽管隔着老远,他还是认出了那袭素白的裙。
少年人眼睛一亮,笑着朝她用力挥了挥手,脸上的少年意气在风里格外鲜活。
婉宁站在高处,也朝他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没了往日的狡黠,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淡远。
她没挥手,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看着那支队伍越走越远,看着那个挥着手的身影渐渐变成一个小点,最终消失在官道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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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牧父子离京不过半月,薛家便按捺不住了。
薛姝借着探望太后的由头频繁进宫,总能“恰巧”在御花园的回廊与沈玠遇上,或是在太液池边“偶遇”读书的少年。_看·书_君· ?免`费′阅`读`
就连薛姝的哥哥薛烨,也总在沈芷衣出宫时“恰巧”路过宫门,几次三番下来,连宫里的太监都看出了门道。
婉宁摇着团扇走进乾清宫时,沈琅正对着一份奏折蹙眉。
她瞥了眼那奏折上的薛家字样,慢悠悠地开口,“侄儿这皇帝当得,可真够命苦的。”
沈琅抬眼,“姑姑又想说什么?”
“自己身子骨弱,得处处小心,亲娘却忙着给亲弟弟添筹码。”婉宁在他对面坐下,团扇轻点着掌心,“薛姝黏着沈玠,薛烨缠着沈芷衣,这明摆着是想把你弟弟妹妹都绑上薛家的船,将来好……”她拖长了语调,眼底闪着促狭的光,“夺你的权啊。”
这话像根针,精准刺中沈琅心里最隐秘的担忧。他捏着朱笔的手紧了紧,面上却不动声色。!q\d?h~b_s¢.!c?o,m\
这些日子,他早己加倍提防——近身的茶水点心必让内侍先尝,被褥衣物要经三道检查,连榻边的夜壶都得由心腹太监亲自清洗。
他知道,自己这条命,比什么都重要。
婉宁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心里冷笑。
沈琅这点小动作,她早从玄衣卫那里得知了。沈逸倒是精明,连亲生儿子都信不过,竟在他身边安插了自己的人。
这皇宫里,果然没谁是干净的——不都是你算计我、我提防你?
“朕是皇帝,大乾唯一的皇帝。”沈琅的声音冷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是是,你是皇帝。”婉宁顺着他的话,语气却越发轻佻,“可皇帝也得有命享受才行啊。你这身子,要是熬不到亲儿子长大……”
沈琅的呼吸一滞。
婉宁瞧着他微变的神色,再接再厉,“说起来,你也是输在没个亲儿子。要是有了皇子,薛家就算想动心思,也得掂量掂量。毕竟,江山总得传给亲骨肉,不是吗?”
沈琅的指尖在奏折上划过,喉结动了动。他不是没想过,只是……
“可现在是孝期,服丧期间诞育子嗣,于礼不合。”
“哟,侄儿对先帝倒是孝顺。”婉宁挑眉,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先帝在世时最疼我,我还不是在他丧仪上看中了驸马?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
她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孝期又如何?史书上多的是只为父亲守二十七个月孝的皇帝。皇室最重延绵子嗣,你难道真要等三年后再要孩子?也行啊,就是不知道那时候……”她故意顿了顿,看着沈琅骤然绷紧的脸,“侄儿还能不能看到亲儿子出生了。”
“你!”沈琅猛地拍案,脸色铁青,“姑姑还真是口无遮拦!”
“我这是给你出谋划策啊!”婉宁一脸无辜地摊手,“我是你的长辈,你有了儿子,我不就有侄孙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到时候姑奶奶肯定给这孩子包个大红包,保准比先帝当年赏我的金元宝还沉!”
她说着,仿佛真瞧见了那个还没影的侄孙,笑得眉眼弯弯,带着几分真切的欢喜。
沈琅却被她气得胸口发闷,眼前阵阵发黑。他捂着心口,摆了摆手,“朕累了。”
“累了就好好歇着。”婉宁站起身,临走前还回头叮嘱,“可得照顾好自己,姑姑还等着喝侄孙的满月酒呢。”
殿门合上的瞬间,沈琅抓起案上的玉镇纸,狠狠砸在地上。
碎裂的声响里,他喘着粗气,眼底翻涌着怒火与一丝难以察觉的动摇。
婉宁站在殿外,听着里面的动静,嘴角的笑意慢慢敛去。她摇了摇团扇,转身往紫宸宫走。
沈琅啊沈琅,你越是怕什么,我就越要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