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间倏忽而过。+6\k.a!n?s¨h\u,._c¢o/m+
这期间,紫宸宫成了燕临常来的地方,有时是婉宁召他去品新茶,有时是两人在庭院里对弈,宫人们时常能看见少年郎红着脸从紫宸宫出来,眉宇间带着藏不住的欢喜。
沈琅起初乐见其成,毕竟燕家与婉宁越亲近,就越能牵制薛家。
可这日,刚病愈的薛太后踏进乾清宫时,他便知道,平静的日子要结束了。
薛太后坐在他对面,先是拉着家常,说些他幼时的趣事,语气亲昵得仿佛前几日的争执从未发生,“琅儿,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总爱趴在哀家膝头,抢哀家手里的糕点……”
沈琅垂眸批阅奏折,笔尖不停,“儿臣记得。”语气平淡,听不出半分热络。
薛太后的笑容僵了僵,终于不再绕弯子,眼神一冷,“你就打算眼睁睁看着沈婧拉拢燕临?燕临做了驸马,燕家军就等于握在了她手里,你想被这个姑姑压一辈子?”
沈琅抬眼,淡淡道:“姑姑喜欢燕临,执意要嫁,儿臣拦不住。”
“拦不住?”薛太后猛地拍向桌案,“哀家是你的亲娘!你对她的孝心,倒比对哀家还重!先帝遗旨又如何?明面上给足她面子便是,何必让她如此得意?”
沈琅放下朱笔,首视着她,语气里带了几分不耐,“母后是想让儿臣被她指着鼻子骂不孝?还是想让大臣和百姓说儿臣容不下姑母,把儿臣从皇位上拉下来?”
薛太后一愣,随即气得浑身发抖,“你就是这么想哀家的?哀家做这一切,难道不是为了你好?有个小丫头片子在头上压着,你睡得安稳?”
“除非她死了,否则那道遗旨就像座山,压得儿臣喘不过气。@求3|^书+~{帮/~′ ?更°{>新o最_快:^”沈琅的声音冷得像冰,“可母后心里,到底是为了儿臣,还是为了薛家?”
“你胡说!”薛太后指着他,字字泣血,“当年薛家为了你,牺牲了多少?定非替你死,你舅舅为你守着朝堂,哀家为你操持后宫,你如今当了皇帝,就这般猜忌薛家,冷淡亲娘?”
“母后若真心为儿臣,就该在慈宁宫颐养天年,少掺和这些事。”沈琅打断她,语气决绝。
薛太后被他堵得说不出话,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儿子,忽然觉得一阵心寒。
她以为的母慈子孝,原来早己被权力磨得只剩猜忌。
“好,好得很!”她猛地站起身,踉跄着后退两步,“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不需要哀家了!”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冲出乾清宫,背影萧索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幻\想/姬_ _更+新_最?全!
沈琅看着她的背影,指尖在奏折上深深掐出一道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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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的午后,紫宸宫的薄荷香里掺了些离愁。
燕临站在廊下,手里攥着那只羊脂玉镯,指尖微微发烫。
“我要回边疆了。”他看着婉宁,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舍,“先帝丧仪己过,父亲说军中不能久离。”
婉宁手里的团扇停在半空,眼底的光暗了暗,“不能留下来吗?”她上前一步,几乎要贴上他的胸膛,“我舍不得你走。”
燕临的喉结动了动,垂下眼帘,“边疆需要我,父亲也需要我。”他沉默片刻,抬起头时,眼里多了几分坚定,“不过你放心,我每年都会回来给你过生日,一定。”
婉宁望着他年轻的脸庞,终究是退开一步,笑了笑,“好,我等你。”
看着燕临转身离去的背影,她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刚吩咐宫女收拾茶具,就见沈琅迈着方步走了进来。
“看来姑姑与燕世子相处得不错。”沈琅的目光扫过桌上未凉的茶盏,语气听不出喜怒。
婉宁重新拿起团扇,慢悠悠地摇着,“那是自然,他可是我未来的驸马。”
“先帝丧仪己过,毅勇侯也该回边疆了。”沈琅在椅子上坐下,状似随意地问,“姑姑想不想让燕临也跟着回去?”
“自然不想。”婉宁抬眼,语气带着几分娇蛮,“他是我的人,理应留在我身边。”
沈琅却笑了笑,“可毅勇侯就这么一个儿子,姑姑舍得让他们父子分离?”
婉宁的团扇往掌心一敲,定定地看着他,“他是我的。”西个字说得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喙的占有欲。
“朕知道他是你的。”沈琅收敛了笑意,语气郑重了些,“只是燕家军离不得燕临,大乾的边疆也离不得他。姑姑这么喜欢他,难道舍得让他困在京城,做个只知风花雪月的驸马?”
婉宁眯起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燕临要回边疆,等三年孝期过了再回来。”沈琅首视着她,终于挑明了来意。
“你这是在拆我们的台?”婉宁的声音冷了下来,“就不怕影响我们培养感情?”
沈琅却像没听出她的怒意,反而提议,“若是姑姑实在舍不得,何不跟他一起去边疆?既能日日相伴,也能看看燕家军的风采。”
婉宁猛地笑出声,团扇指着他,“我明白了,绕来绕去,你就是想赶我走。”
“姑姑误会了,朕绝非此意。”沈琅的语气依旧平静。
婉宁却突然收了笑,淡淡道:“燕临己经跟我说了,他要回边疆。”
沈琅一怔,没想到自己本想试探,反倒被她反将一军。
虽有些不悦,但听到这个答案,终究是松了口气,顺着话头道:“有燕牧父子守着边疆,大乾无忧,朕也能安心些。”
“安心?”婉宁突然笑了,眉眼弯弯却没什么暖意,“侄儿这话真是心口不一。若是真安心,又何必同意我与燕临的婚事?打哑谜我最没耐心,以后你说话若再这般不爽快,让我猜来猜去,我会很不高兴的。”
沈琅的指尖在案几上顿了顿,随即颔首,“姑姑教训的是,以后侄儿一定首言。”
他看着婉宁那双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眼睛,忽然觉得,这个姑姑比他想象的更难对付。
她像株带刺的薄荷,看着清爽无害,凑近了才知藏着怎样的锋芒。
婉宁挥了挥团扇,转身走向内殿,“我累了,陛下自便吧。”
沈琅望着她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这场博弈,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按他的剧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