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院子里就传来侍女焦急的声音。^y/u`e¨d+u.d^i?.~c-o~m?
李承泽刚踏进院子,就见侍女端着水盆出来,眼眶通红,“殿下,小姐她……她烧得厉害,起不来了。”
他心头一紧,快步冲进内室。
上官浅果然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连呼吸都带着几分滚烫的热气。
“上官浅?”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烫得惊人。
“去请太医!快!”李承泽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太医很快赶来,诊脉后说是风寒入体,开了方子便告退了。
李承泽看着药方上的“着凉”二字,忽然想起昨天下午——他躺在她腿上睡了一下午,她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着,阁楼里本就阴凉,定是那时受了寒。
“都怪我。”他低声自语,愧疚感涌上心头。
接下来的一天,李承泽推掉了所有事,亲自守在床边。
他笨拙地学着侍女的样子,把药碗凑到上官浅嘴边,又怕烫着她,先自己抿一口试温;她渴了,他就倒了温水一点点喂;她睡着时眉头皱起,他会下意识伸手想去抚平。-s¨o`s,o/s¢h′u~.+c,o,m\
不知不觉,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上官浅“病好”后,隐约感觉到了变化。
李承泽看她的眼神里,那些算计依旧在,却多了一丝她读不懂的东西——像是关心,又像是……柔情。
他会记得她喜欢杜鹃花,让人往院子里多栽了几株;会在她摆弄花草时,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不再伸手去捣乱。
李承泽也发现,上官浅对他似乎少了些之前的疏离和戒备。
他说笑话时,她嘴角会真的勾起弧度;他提到范闲的计谋时,她会认真地和他分析利弊。
“起码黄泉路上,有个能说上话的伴。”他某次看着上官浅浇花的背影,心里竟冒出这样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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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李承泽独自在屋顶饮酒,见上官浅上来,便扬了扬手中酒壶,邀她同坐。^衫.疤/墈^书^旺, ¢蕪*错~内_容^
上官浅坐下后,目光扫过他手中的酒盏,语气带着几分揶揄,“二皇子倒是好兴致,竟有闲情逸致来这屋顶喝酒。怎么,今日不忙着和范闲斗智斗勇了?”
李承泽浅酌一口,将酒壶往她面前推了推,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累了,想歇口气。况且在这屋顶喝酒,总比在那些勾心斗角的场合里自在,不闷得慌,眼界也能放得更远些。”说着,他拿起桌上的空杯,给上官浅斟了满满一杯。
上官浅指尖搭上杯沿,轻轻晃了晃,眼底带着探究,“以殿下的性子,竟也会觉得累?”
李承泽望着远处宫墙的轮廓,苦笑一声,“我本想安稳度日,远离这些纷争,可陛下偏不让我如愿。”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他在朝臣面前夸我贤德兼备,十三岁就给我封了王,十四岁让我开府,十五岁便允许我插手朝政。他把我留在京都,给我机会结交百官、培植势力,你说,太子见了这些,会怎么想?我便是说一万句无意争位的话,他会信吗?”
他转头看向上官浅,眼神里带着几分无奈,“我没得选,只能一步步往前走。到了如今这地步,若是想回头,死无葬身之地。”
上官浅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指节微微泛白,她抬眼看向李承泽,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这么说,你从头到尾,都只是陛下用来磨练太子的一块磨刀石?”
李承泽自嘲地笑了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可不是么?我生来就是块磨刀石,是用来给太子铺路的垫脚石罢了。”
上官浅沉默着,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她原以为李承泽是主动投身这权力旋涡,却没想他竟是从一开始就身不由己,走到如今,早已是骑虎难下,结局似乎早已注定。
李承泽借着酒意絮絮叨叨说起往事,“小时候,我每日都陪着母妃读书写字,那时候最大的心愿,不过是长大了能进太学,安安稳稳地修书度日。”
他脸上露出几分怀念,“那时候和婉儿、太子都亲近得很,就连早早被父皇派去边疆的大哥,每次回京也总不忘给我带些新奇玩意儿……”
他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眉眼间那点少年时的澄澈里,裹着化不开的怅然。
听着这些话,上官浅心头忽然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楚。
她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青黑,看着他举杯时微微发颤的指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覆上了他握着酒壶的手背。
李承泽一怔,转头看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她的指尖微凉,带着些微微的颤抖,却握得很稳。
“谁也没规定,磨刀石不能有自己的念想。”她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可话里的温度却清晰可辨。
但这片刻的柔软转瞬即逝。
她很快收回手,重新端起自己的酒杯,指尖用力掐了掐掌心——疼,很清醒的疼。
她低头抿了口酒,辛辣感从喉咙窜进心里,方才那点心疼像是被这酒意冲散了,只剩下更清晰的念头:他若真的败了,成了太子脚下的尘埃,自己这个依附他的人,又能落得什么好?
说到底,她最该在意的,从来只有自己的性命。
李承泽没察觉她这瞬间的心思流转,只当她是难得流露的安慰,嘴角牵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又给自己倒了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