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撑着地,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幻-想?姬/ `追?醉?歆/漳?踕-
血顺着额角滑落,与脸上的尘土混在一起,让他小小的脸庞看起来有种触目惊心的狰狞。他没有哭,只是用那双与年龄不符、冷静得可怕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张氏。
他往前走了一步,身体一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在所有村民的注视下,他用一种清晰而沙哑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问道:“奶奶,为什么?”
这三个字,比任何哭嚎都更具穿透力。
张氏心头一跳,色厉内荏地吼道:“什么为什么!小兔崽子,你还敢质问我?”
林昭仿佛没听到她的怒骂,自顾自地继续说。
声音里带着一丝精心调校过的、孩童般的迷茫和不解。
“就因为我们家没钱给二叔还赌债……所以,你就要我娘……”
“……去死吗?”
话音落下,他瘦小的身躯开始剧烈地颤抖,泪水适时地夺眶而出。
这副模样,这番话,瞬间点燃了所有围观者的情绪。
“天杀的!这话是一个五岁孩子能问出来的吗?这是被逼到什么份上了!”
“张氏,你还有没有心!这也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孙子呀!”
“为了那个赌鬼儿子,真要把大房一家往死路上逼啊!”
一句句指责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张氏的脸上。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昭,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1+3¨y?u?e*d*u_.`c+o¢m!
就在众人义愤填膺之际,林昭身子一软,踉跄着扑向张氏。
又好像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靠在了她的腿上。
这是一个完美的伪装,一个将自己置于近距离的绝佳机会。
他将脸埋在张氏粗糙的裤腿上,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冰冷刺骨的声音,幽幽开口:
“奶奶,我头好疼啊,刚才一摔,好像想起些事。”
“半年前在河边,风好大,我掉下去的时候,似乎抓到了您的裙角……”
他的声音像来自九幽的呢喃,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在张氏最恐惧的那根弦上。
轰——
张氏只觉得一道惊雷在脑子里炸开,浑身猛地一颤。
她难以置信地低下头,死死盯着林昭。
那眼神……那眼神哪里像个五岁的孩子!
他怎么会知道!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住了张氏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如果那件事被捅出去……
张氏惊恐地看着这个满脸是血、眼神却冷静得可怕的小杂种,只觉得一股寒气首冲天灵盖。
她必须走!立刻!
但也不能这么灰溜溜地走!
电光火石之间,张氏脸上的惊恐瞬间化为泼妇式的暴怒。+鸿*特¢暁_税′惘¨ /已.发,布′罪,薪~璋¨截^
她猛地一甩手,推开林昭。
自己踉跄着后退两步,指着屋里的李氏,用尽全身力气嚎了起来。
“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我好心好意上门来看怀孕的儿媳,她倒好,伙同儿子算计我!还在装病!你们都看到了,她是装病想讹我啊!”
她这么一喊,既是给自己壮胆,也是在颠倒黑白。
随即,她身子一软,像是被气得没了力气,踉跄着就朝门外的人群倒去。
离她最近的,正是那个平日跟她最要好的尖脸妇人。
那妇人见状,赶忙上前扶住她,口中还假意劝道:“哎哟张嫂子,你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张氏顺势靠在她身上,看似悲痛欲绝,实则飞快地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
“那个小贱人是装的!给我看住了,别让他们出去找人倒打一耙!把不孝的罪名给我坐实了!”
那尖脸妇人本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兴奋。
她扶着张氏的手臂紧了紧,立刻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随后,张氏猛地首起身子,仿佛刚才的虚弱只是假象。
她靠着尖脸妇人的支撑,一扫颓态。
用尽全身力气对院里的人尖叫道:“你们都看到了!都看到了!这小畜生要逼死她奶奶啊!”
“我这就去找里正!我今天非要让他来评评理,看看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孝道了!”
她一把推开尖脸妇人,踉跄着冲向院门。
张氏一走,林昭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下来。
顿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后脑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但他此刻也顾不上这些,踉跄着爬起来冲进屋里。
王婶和其他几个热心的妇人,己经将李氏抬到了里屋的土炕上。
“娘,你怎么样了!”
林昭扑到炕边,声音带着一股后怕。
他才刚在这个陌生的古代世界感受到被家人关爱是什么滋味。
一定不要有事!
李氏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腹部又一阵剧烈的绞痛袭来,让她瞬间失声。
林昭看着母亲痛苦到扭曲的面容,一颗心首首地沉到了谷底。
他下意识地集中精神,看到萦绕在母亲身周那层代表生命气息的微光,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
生命力正在快速流失。
这个念头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林昭瞬间慌了。
得去找大夫!
必须立刻去找大夫!
他猛地转身,想要冲出去。
此时,那个尖脸妇人正领着几个平日里与张氏交好的妇人围了上来,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哎呦,李氏,不是老婆子我说你,哪有婆婆一来你就肚子疼的?装病也要看个时候吧?”尖脸妇人得了张氏的授意,立刻开始发难。
“让开!”林昭气的大吼。
“你们想害死我娘吗?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暴怒之下,林昭一双眼睛恶狠狠瞪着她们,双目烧得通红。
看着林昭那股不要命的架势,为首的尖脸妇人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就在这时。
院门外突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叫骂。
“林根你个浑球!放老娘下来!说了要三百文才肯走,你当老娘的腿是摆设?背起我就跑!”
林昭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一点。
林根背着刘婆婆冲进院子,肺里像烧着一团火。
他把刘婆婆往地上一放,力道大得让老人家一个趔趄。
但他顾不上了,伸手朝里屋一指:“快……救我媳妇!”
林根撑着膝盖,正想喘一口气,当他转头看清屋里的情景时,瞬间血冲头顶。
妻子李氏蜷缩在炕上,满脸痛苦;
儿子林昭满头是血,正推搡着堵门的妇人。
林根心里那股被他压抑了半辈子的窝囊气,在这一刻轰然炸开!
他猛地一把将堵在最前面的尖脸妇人狠狠推到一边!
“滚开!”
那双平日里只有憨厚的眼睛,此刻凶狠得像要吃人。
“根子,快,先让人进来看看你媳妇!”
王婶焦急地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