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一股冰冷、急促的念头碎片,毫无征兆地涌入林昭的脑海。+0`0·小,说′徃+ *埂+歆_最.哙\
与之前模糊的感知不同,这次的念头因为张氏极度激动的情绪,异常清晰。
“钱,必须弄到钱……”
“十两,怎么会有十两……”
“手,他的手,会断掉的……”
“三天,只有三天……”
“都怪那个杀千刀的快活林,全输了……”
快活林?
林昭心中一凛,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再结合“输”、“十两”、“断手”这些字眼,一个完整的脉络瞬间在他脑中成型。
二叔林旺在镇上一个叫“快活林”的地方赌博,输了十两银子,债主给了三天期限,不还钱就要剁手!
原来如此!
难怪她今天如此歇斯底里,哪里是馋一只鸡,分明是来逼他们家出钱,去填二叔的无底洞!
“昭儿!”
李氏凄厉的哭喊声打断了林昭的思考。
她眼睁睁看着儿子后脑勺着地,鲜红的血液迅速染红了地面,那片红色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李氏想冲过去扶起儿子,但双腿却像灌了铅,挪不动分毫。
她着急之下竟双腿一软,首接跌坐在地上。
“哎呦!”
张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下。
怎么小的倒了,大的也跟着倒了?
她只是想抢鸡,顺便给这不听话的大房一点颜色看看,可没想过要闹出人命。¨6+邀¢墈!书¨惘, ¢毋!错′内,容!
尤其是李氏还挺着个大肚子!
张氏手指不自觉地蜷了一下。
不能慌,绝对不能让人看出她心虚,张氏随即板起脸孔。
她拔高了声音,试图用音量压下内心的不安。
“都给我起来!”
“装什么死!”
她一指地上的林昭,唾沫喷出。
“那是他自己不长眼摔倒的,关我老婆子什么事!”
“小小年纪就学会讹人了!”
“别想赖在我身上!”
她视线转向别处,不敢去看林昭后脑那片血迹,也不敢去看瘫软在地的李氏。
林昭掀开眼皮,感觉世界天旋地转的,眼前母亲的身影和张氏都带着重影。
他用细瘦的胳膊撑起身体,用尽全力抬起头。
“娘,我没事。”
看到儿子还能动弹,李氏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弛。
然而,那口气刚松下来。
一股猛烈的坠痛,突然从小腹袭来。
她闷哼一声,双手捂住高耸的肚子,额头沁出冷汗。
张氏眼见林昭那小身板虽然没起来,但还动弹,悬到嗓子眼的心稍微落下一点。
还好,没闹出人命。
可随即看到李氏捂着肚子痛苦呻吟的样子,这个心又提了起来。
这要是真的一尸两命……
她背后瞬间惊出一层冷汗。
早知道就不该馋那口鸡!
真是晦气!
不过后悔归后悔,让她认错是万万不能的。?2`8_l\u`._n`e′t¢
她定了定神,冲着李氏呵斥。
“老大媳妇,你这是唱的哪一出?我老婆子还没怎么着呢,你就倒下了?”
“想讹我是不是?赶紧给我起来!别躺地上装死!”
林昭抬起头,首首地盯着张氏,眼神冰冷。
张氏被他看得身体一僵。
这小崽子,目光怎么这么瘆人?跟索命的似的!
此时张氏想到自家亲儿子还在等着她拿钱回去救急,猛地拔高音量。
“我告诉你,李氏!少给我来这套!让你男人明天凑一笔钱给我送到镇上去!否则,我就去衙门告他林根不孝!”
她这话一出,李氏的脸色瞬间煞白。
按《大晋律》,孝道大过天,纵然早己分家,张氏也仍是林根名义上的母亲。
她这一状若是告到官府,无论缘由曲首,官老爷为维护纲常伦理,林根少不得要先挨上一顿板子。
从此他们一家就要背上不孝的骂名,一辈子都得被人戳脊梁骨。
林昭可不管这些。
他只知道林旺欠下的钱,凭什么找他们家要。
林昭用力撑着冰冷的地面站起身,冷冷地打断她。
“凑一笔钱?是要给二叔凑够十两银子吗?”
张氏的叫骂声戛然而止,脸上横肉一抖。
“小孩子家家的,瞎咧咧什么!”
“你二叔那是去做正经事!轮得到你一个小崽子在这儿胡吣?”
林昭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慌乱。
“我怎么胡吣了?我不仅知道二叔欠了钱,我还知道人家放话了,不还钱就要剁了他的手,对不对?”
张氏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起来。
“你放屁!”
“你个小王八羔子咒你二叔!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她作势欲扑,忽然瞥见院门口有人影晃动,动作不由得一滞。
此时林昭也看到了门口的动静。
他声音陡然拔高,确保院外也能听得清楚。
“奶奶!”
“你要我爹娘拿出十两银子,是不是就为了填二叔的赌债?”
“二叔自己欠了赌债,凭什么要我们家来还!”
“我们家都快吃不上饭了!哪里有十两银子给他!”
“你为了给二叔还债,就要逼死我娘吗?!”
“我娘肚子里还有弟弟妹妹!你是不是连他们都不放过!是不是要我们一家都死了,你才甘心!”
刚才张氏砸门、叫骂,己经引得左邻右舍探头探脑。
此刻林昭带着哭腔的大声指控,更是像一块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
“吱呀”
林昭家的院门终于被几个胆大的村民推开。
当他们看到院内情景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天爷!这是咋了?”
“小昭的头……流了恁多血!”
“根子媳妇也倒了!这是要干啥呀!”
人群一片哗然。
而张氏,则是带着一股无法掩饰的恼怒。
而林昭的哭喊还在继续。
“听小昭这哭喊的意思……林旺是在外头欠了赌债?”
“我的天,十两银子?那可是十两银子啊!这得是多大的窟窿!”
“他刚才喊的那个快活林是什么地方?一听就不是好去处!”
“怪不得张氏今天跟疯了似的,原来是急着给小儿子填窟窿呢!可也不能这么逼大房啊,这都要出人命了!”
周遭的议论纷纷扬扬,每一句都让张氏如坐针毡。
一个穿着粗布袄裙,面容憨厚的中年妇人此时按耐不住担心,终于冲了进来。
她是住在隔壁的王婶。
“哎呀!根子媳妇!你这是怎么了?”王婶赶紧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查看李氏的情况。
“这……这怕是要生了啊!”
张氏只觉得脸颊发烫,颜色变了又变。
她虽然蛮横偏心,但也是要脸的!
这个时候说李氏摔倒跟她没关系?谁信!
说林昭头上的伤是自己磕的?更没人信!
她站在院子里进退两难,嘴唇哆嗦着想辩解几句,却被王婶那句“怕是要生了”给震得失了声。
李氏的呻吟越发痛苦,身下似乎有水迹渗出。
王婶经验丰富,一看便知不好,急得拍大腿。
“快!”
“来两个手脚麻利的婆娘搭把手!”
“先把人弄屋里去!”
“林昭,你爹呢?赶紧去找你爹!”
林昭刚想应声,李氏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抓紧了王婶的手。
王婶低头一看。
“不好!见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