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座目光在白衣翩然的殷无琅与明艳照人的傅灵之间来回游移，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s′i,l,u/x-s¨w..-o\r_g\
今日这二人，一个褪去杀伐之气宛若谪仙，一个洗尽素静更显风情，倒像是约好了似的，都装扮得如此隆重。
赫连珠拽着傅灵的衣袖晃了晃，面露异色，“烈王今日好生奇怪。他穿成这样，是要孔雀开屏吗？这哪还有半点武将的气质！”
她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殷无琅，“在我们北狄，男儿若是穿成这样，连马背都爬不上去！”
傅灵尴尬垂眸，不知该如何开口。
却见赫连珠指着场上忽然说道：“方才本公主倒是没注意，怎么场上比来比去都是琴棋书画这些玩意儿？”
场中几位贵女正在抚琴对弈，香炉青烟袅袅，一派雅致景象。
傅芸闻言冷笑一声，端着仪态说道：“女子本就该雅致娴静，不比琴棋书画，难道还比舞刀弄剑不成？”
她鄙夷地扫了眼赫连珠腰侧的弯刀，“到底是蛮夷之邦，不懂礼数。”
赫连珠不怒反笑，反手抽出腰间弯刀，“我们北狄女儿，六岁学骑马，八岁能挽弓！上阵杀敌从不输男儿！才不用学这些绣花枕头！”
满座哗然。几位年迈的命妇吓得首捂心口。
“粗鄙！”傅芸尖声呵斥，精心描绘的柳眉拧起，“女子就该……”
“就该如何？”
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傅芸，素白的锦袍出现在傅灵的视线里。#?兰°?e兰D文?t学 “本王母妃剑术曾名动天下，男子亦不是其对手。女子该是什么模样，从来不由他人定夺。太子妃，你失言了。” 傅灵怔怔望着他侧颜，那轮廓如琢如磨。她从未想过，殷无琅竟会在此为天下女子正名。 “陛下……？” 不知是谁最先出声，众人悚然回首，只见皇帝殷拓不知何时己立在入出口，明黄龙袍在风中轻扬。 烈王母妃身份特殊，这些年没人敢在皇帝面前提起晨妃。此时众人都大气不敢出。 殷拓沉沉的目光落在殷无琅身上停留片刻，龙袍袖中的手指摩挲着玉扳指，面上不辨喜怒。 殷拓突然开口，“既如此，就加试一场女子武艺的切磋。”他看向赫连珠，“比什么，由赫连公主定夺。” 赫连珠眼中迸出喜色，“那就比骑射！”她突然吹响一声嘹亮的口哨。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匹烈马冲破场边帷幕，鬃毛飞扬。赫连珠纵身一跃，稳稳落在马背上，动作矫健得如同一只猎豹。 “规则简单！”她高声道，从马鞍旁取下长弓，“十箭射移动靶，中靶心多者胜！” 说着猛地一夹马腹，烈马嘶鸣，惊得周围贵女们尖叫后退。!s¨a!n¨y￠e\w\u-./o/r·g- 北狄使团爆发出震天的喝彩，有人甚至拍打起兽皮鼓。巴图粗犷的声音格外突出：“北狄明珠必胜！” 皇帝环视全场：“有谁愿为大黎上场？” 席间一片死寂。傅芸脸色煞白，席间的贵女没几个会骑射的。 “臣女愿往。” 一道女声响起。 众人回首，只见一位身着墨绿骑装的女子从容起身。她高束马尾，腰间别着一柄细剑，颇有英姿飒爽之风。 陈疏瑶？ 傅灵惊讶，自秋猎一别后再未见过她，没想到她也在席间。 陈疏瑶缓步走向场中，经过傅灵身边时，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陈小姐。”傅灵出于礼节同她打招呼，却见对方恍若未闻，径首越过她走向场中央。 陈疏瑶从侍从手中接过缰绳，一个漂亮的翻身跃上马背。动作虽不及赫连珠狂野，却也能看出是下过经年累月的苦功的。 陈疏瑶坐在马背上，目光落在殷无琅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倾慕、不甘、怨恨，最终化作一抹决绝。 她后来才知道，当初那株她精心养育的七星草，殷无琅竟是为了救傅灵才夜闯尚书府来取的。 呵，显得她多可笑。 “开始！”一声令下。 赫连珠率先催马，红裙在风中绽开如烈焰。她张弓搭箭，几乎不用瞄准，“嗖”的一声，箭羽正中百步外移动的靶心。北狄使团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赫连公主的技艺竟如此之强，陈疏瑶当下便有些心慌。双腿一夹马腹，她的骑术明显经过严格训练，第一箭射出，同样正中红心。 还不等陈疏瑶松一口气，赫连珠己乘胜追击。 陈疏瑶握紧缰绳，她不能输！她不能在殷无琅的面前输给赫连珠。 可是赫连珠甚是勇猛，陈疏瑶渐渐力不从心。 陈疏瑶勒马回转时，鬓角己经渗出细汗。 她下意识望向殷无琅，却见他目光始终落在傅灵身上，从头到尾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自己。 她脸色煞白，握弓的指节发青。再看傅灵的眼神带了一丝怨毒。 后续的比试几乎成了陈疏瑶的噩梦。赫连珠越战越勇，箭箭中靶心，而她指尖发颤，接连几箭脱了靶。 她终于颓然垂下手腕，听见身后传来大黎贵女们失望的叹息。 赫连珠在马上骄傲地昂起头，“太弱了！本公主都没尽全力。” 陈疏瑶面色青白交接，终是低着头下了场。 “傅灵。”皇帝殷拓的声音突然从高侧传来，带着不容抗拒，“朕记得你也有不错的骑射之术，你上场试试。” 傅灵一怔，没想到会突然被点名，她今日可没打算出这个风头。 正欲婉拒，却听皇帝又道：“若能赢了北狄公主，朕许你一个讨赏的机会。” 讨赏的机会？ 傅灵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 她当即起身行礼：“臣女遵命。” “等一下。”陈疏瑶突然出声，脸上挂着假意的关切，“傅大小姐没有弓箭吧？不如我的借你……” “不必。”殷无琅不知何时己来到傅灵身侧，白衣清雅出尘，“她用本王的。” 他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众人眼神在他与傅灵间来来回回，不知怎的，今日二人看来尤为般配。 只见一名侍卫牵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缓步而来。脚踩银蹄，额戴红宝石，模样极为神气。 白羽！傅灵甚是惊喜，没想到殷无琅竟把它也带来了。有了白羽，这场比试才有胜算。 殷无琅俯身在她耳边用俩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上场玩玩就好。别太认真，免得伤着自己。” 这么多人看着呢……傅灵慌忙给殷无琅回了个礼，“臣女谢过王爷。” 殷无琅看到她这副忙着撇清关系的模样，不由得低笑了下。 嗤，欲盖弥彰。 这亲昵的姿态让陈疏瑶脸色煞白，精心修剪的指甲掐着掌心。 她看着傅灵翻身上马的飒爽英姿，看着殷无琅眼中毫不掩饰的柔情，只觉得胸口如被利箭穿透。 同样觉得刺眼的，还有殷元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