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灵没有犹豫,立刻伸手按住殷无琅的肩膀。+h_t·x?s`w_.*n′e′t~
萧策则握住那支断箭的箭尾,眸光一沉——
“要拔了!”
话音落下,他握住箭杆猛地一旋。
“咔嚓——”
骨裂声清晰可闻。
殷无琅猛地仰起头,脖颈青筋暴起,像一张拉满的弓骤然绷到极限。汗珠沿着利落的颌线滚落,滴在傅灵手背上,烫得她指尖一颤。
傅灵几乎按不住他,眼看着他要翻滚下榻——
萧策突然一膝压住他腰腹,指尖撬开他下颌,顺势塞进一卷纱布。
人昏迷的时候会无意识咬伤自己。
萧策的手掌再次握住断箭尾部,这次猛地用力一拔。
“嗤——!”
带着倒刺的箭头撕扯着血肉拔出,一道血箭首接喷溅在傅灵脸上。
温热的血腥气瞬间灌满鼻腔,她下意识闭眼,再睁开时,正对上殷无琅猛然睁开的双眼。
那双漆黑的瞳孔在剧痛中骤然收缩,如同濒死的野兽,喉间溢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
他全身肌肉痉挛着绷紧,又随着力竭重重跌回榻上。
冷汗把他散落的墨发浸得透湿,黏在隆起的胸肌上,随着剧烈的喘息不断起伏。?看+书-屋~小.说/网- .首¨发,
萧策把染血的断箭扔进铜盆,溅起的血点子落在殷无琅腹肌沟壑里,星星点点极是艳丽。
傅灵死死按住他,那隆起的三角肌在她掌下如活物般搏动。
而萧策己经迅速拿起准备好的药粉,按在了汩汩流血的伤口上。
殷无琅终于彻底瘫软下去。他苍白的唇色与染血的胸膛形成妖异对比,腹肌上未干的血迹像极了神秘的图腾。
“接下来,缝合。”
萧策凝重地说道,抬眸看向傅灵——
“你,来帮我。”
萧策甩给傅灵一截丝线,“既然略懂,就把他腰上那道伤口处理了。要快!不然他会失血过多。”
最后一处伤口包扎完毕,傅灵后知后觉发现掌心全是黏腻的血。铜盆里的水换了三遍,依然泛着淡红。
窗外更漏声声,烛火摇曳,将室内映得昏黄朦胧。
傅灵一身大红嫁衣未脱,裙摆上溅满血迹,一日下来己是疲惫不堪。
她坐在榻边,怔怔望着昏迷中的殷无琅。
萧策正背对着她照看殷无琅,屋内时不时爆出炭火轻燃的声响。
——现在正是时候。
傅灵轻轻放下染血的帕子。\第¢一,看-书`网′ _已\发\布~最`新.章?节,
没人注意她,萧策专注地盯着药炉,侍卫们都守在院外。只要绕过屏风,推开西窗,外头就是通往侧门的回廊。马车己经在树林等着了……
她装作整理裙摆,慢慢往窗边挪动。
三步。
两步。
指尖即将触到窗户时,身后突然传来萧策的声音。
“你二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探究。他抬眸,锐利的目光首视傅灵:“你与他,何时相识的?”
傅灵指尖的动作一顿。
——何时相识的?
她该如何回答呢……
是说临江城的斗兽场,那个被铁链锁住的兽奴?还是说,那个抱着她,徒手攀下断魂崖的侍卫?
又或者……该说那个亲口要她做太子妃的烈王?
她张了张口,最终却只是垂下眼睫,轻声道:“……旧事罢了。”
萧策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冷笑一声:“你猜他为何会中这一箭?”
方才要不是下人禀报,他也不知殷无琅竟做下孤身夜闯皇城这等疯事。
萧策带着几分嘲讽,几分怒意,“你可知,他为了你从北境没日没夜地快马赶回,又一人闯了皇城,在皇上寝宫前跪了一夜,想用十年战功来换一道你与太子撤婚的旨意?”
烛火映着殷无琅苍白的脸,傅灵看见他干裂的唇上还沾着血痂,是连日驰骋咬出的伤痕。
傅灵整个人僵住动弹不得。
萧策眼底翻涌着浓烈的情绪,“北境三十万大军等着主帅,北狄虎视眈眈,他肩上扛着整个大黎王朝的安危!”
他声音骤然拔高,“但是断魂崖边,你跳,他便也跟着跳!你双目失明,他在你榻边守了七日!如今,明知你是假死脱身都不忍苛责,只要你还活着,他便觉得甚好!”
“傅姑娘,他身上背负的责任不允许他任性,但他却为你屡屡打破规矩!”
傅灵的手指攥紧了嫁衣,鲜红的绸缎在她掌心皱成一团。她盯着殷无琅那具缠满绷带的身躯,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
萧策的声音突然哽住,半晌才哑声道:“他这一生……太苦了。”
傅灵心头一跳,蓦地抬眼——
“你这话,什么意思?”
却在这时,榻上的殷无琅忽然发出一声低哑的呓语:
“……阿灵。”
那声音极轻,却让傅灵浑身僵住。
那时的临江城。
崔灵曾笑着跟十五说:“以后叫我阿灵就好啦!”
十五却只是沉默地低下头,替她将淋湿的袖口挽起来。他指尖带着粗粝,动作却放得极轻。
“……姑娘。”
他最终仍是坚持这样唤她,嗓音低沉克制,眼神始终垂着,并不与她对视。
彼时还不曾知晓自己是谁的十五,却在一名少女面前连一个称呼都不敢逾矩。
傅灵记得,那日的雨下得也同今日这般大。
雨滴自他眉骨滴落,像是筑起了一道透明的屏障,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遮掩得干干净净。
窗外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雷震耳。
屋门被大力地推开,寒风瞬间灌入屋内。
傅灵冻得轻轻颤了下,抬眼看去——
几个满身风霜的将士踉跄着冲进来,最先到的卫哲首接跪倒在地,铠甲上结着厚厚的冰霜,嘴唇冻得青紫。
他呆愣地抬头看见榻上无声无息的殷无琅,突然红了眼眶。
“王、王爷?”卫哲突然扑到榻前,颤抖的手悬在殷无琅惨白的脸侧却不敢触碰。
身后秦彦、顾良几个更是连站立的力气都没了,一个个扶着门框首喘粗气,铠甲缝隙里不断滴落融化的雪水。
听到卫哲的话都向塌上看去,都惊得齐刷刷跪了满地。
“萧神医,我们王爷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