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听到这番话嘴角微微扬起,却在触及殷无琅的目光时猛地僵住。o咸+鱼?看
那看过来的眼神仿佛毒蛇信子,阴湿黏腻,他只觉得通体寒冷。
等殷元驹再细看过去,却又一切如常。仿佛一场错觉。
就在众臣准备退下时,一道隐含怒意的声音骤然响起——
“陛下,臣有事要上奏!还请陛下为臣女主持公道!”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文官之首,当朝相国傅明则大步出列,眉宇间怒意凛然。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瞬间让满朝文武停下脚步,纷纷侧目。
殷拓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抬眼看向傅明则:“傅爱卿有何事?”
傅明则面色肃然,拱手道:“陛下,臣的女儿傅灵如今双目失明,却被烈王殿下强行留在烈王府,至今未归!女子名节重于性命,如此行事,于理不合!”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殷无琅却只是轻抚腰间玉佩,淡淡一笑。
待议论声稍歇,他才不疾不徐道:“傅相此言差矣。傅相教养了个好女儿,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他缓步向前,声音掷地有声:“虎口之下,她箭术超群救下太子。悬崖之下,又曾救过本王性命。”
说到此处,他忽然转身面向皇帝,“如此忠勇之人,儿臣若是坐视她受眼疾之苦,才是于理不合。”
这一通夸赞下来让傅相的语气顿时软了下来。
但他仍是强硬道:“烈王殿下倒是会找借口!若真为医治,为何不将小女送回相国府?难道我相国府,还缺医少药不成?”
殷无琅眸光微暗,语气依旧从容:“相国府确实无法医治傅小姐。¨5\4?看!书? /已*发!布^最/新′章·节_”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绢帛,“太医院的诊断在此,傅小姐所中蛇毒较为特殊,太医院无人能解。”
傅明则额角青筋隐现,微微倾身看去:“当真?”
殷无琅顿时朝皇上躬身道:“父皇明鉴,儿臣己请了鬼手神医萧策前来医治。只是……”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傅明则,“只是这位神医,平生只卖儿臣三分薄面,是以才请傅大小姐在府中小住。”
这位鬼手神医医术超群,盛名远播。可唯独性格极为古怪,连皇帝都敢拒绝,偏生跟烈王有些交情,只有烈王能驱使的动他。
殷拓想起秋猎那日曾见过那位傅家小姐,确实是个有些胆识的女子。
他当下便说:“傅爱卿之女,胆识过人,不输男儿。那便由朕下旨,让她暂留烈王府中,让神医为她医治,待眼疾恢复后,再送回相国府。”
皇帝眉头紧锁,最终沉声道:“朕今日乏了,有事容后再议,退朝吧。”
傅明则下朝后刚踏进相国府大门,身后便传来一阵整齐的马蹄声。
回头望去,只见一队禁军护送着宣旨太监疾驰而来,为首的太监手捧明黄圣旨,高声呵道:
“圣旨到——傅相接旨!”
府中众人慌忙跪迎。
傅明则迅速整理了一遍衣冠,跪于正厅。
太监展开圣旨,声音洪亮。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相国嫡女傅灵,聪慧果敢,护驾有功,特赐南海明珠十斛、蜀锦百匹、赤金头面两套、黄金千两,以彰其德。钦此!”
傅明则怔了一瞬,随即大喜过望,恭敬叩首:“臣,谢主隆恩!”
太监笑眯眯地递上圣旨,用众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傅相好福气啊,皇上今日下朝后在御书房还夸傅小姐有将门之风,不输男儿呢!”
傅明则笑容满面,亲自将太监送出府门。o<,5o2?4~$?看@书μ× @@^免?&费\阅¨@读μ
待宫人退去,傅明则抚须大笑,眼角皱纹都舒展开来,对身旁躬身而立的管家道:“皇上亲口夸赞灵儿忠勇无双,这可是天大的荣耀!灵儿此次,当真给我相国府挣足了脸面!”
“都愣着作甚?”傅明则红光满面地挥手,“速速开祠堂!把圣旨供到列祖列宗面前!”
正厅内,周氏强撑着端庄的笑意上前:“老爷,妾身糊涂了。昨日不是说好了,今日上朝奏请皇上,说灵儿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般名不正言不顺地待在烈王府有失女子名节吗?”
傅明则心情极好,他大笑着打断,随手接过侍女奉上的参茶,“灵儿现在可是大功臣!不仅皇上在朝堂上亲口夸赞她,她更是太子和烈王两位殿下的救命恩人!”
他啜了口茶,眉飞色舞地继续道:“皇上有口谕,说烈王府有鬼手神医坐镇,让灵儿暂且留在那儿安心治疗眼疾。有了皇上这道口谕,谁人还敢说我相国府的闲话?这可是天大的恩典!”
周氏笑容僵了僵,眼尾余光瞥向站在一旁的女儿傅芸,见她低垂着头,心中更是恨极。
正厅内,下人们忙着将御赐的珍宝一一陈列。南海明珠莹润生辉,蜀锦流光溢彩,赤金头面更是华贵非常。
傅明则越看越满意,朗声道:“去,把这些御赐之物悉数放入库房,再去将大小姐的院子重新修葺一番,要按嫡女的规制来!”
周婉琴眼前一黑,她勉强扶住桌角才稳住身形。
“老爷……您先前分明答应过,入秋后要先修葺芸儿的院子的,如今怎么先给傅灵修葺了?”
傅明则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妇人之仁!此时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你若是能好好教导芸儿,让她也能在圣上面前露一露脸,到时想要什么荣华富贵会没有?”
周氏脸色极差。傅明则向来最看重自己的官途,傅灵这次得了脸,日后保不齐影响芸儿……
余光瞥见身侧女儿惨白的脸色,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娘,当心身子。”傅芸连忙去扶, 低低地说道,“姐姐如今是御前挂了名的功臣,父亲高兴也是应当的。芸儿不打紧,让爹爹先给姐姐修葺院子吧。”
傅明则看了一旁红着眼的傅芸,到底是更疼爱这个女儿一些,向来什么都依着她。如今因为傅灵,得了这么多赏赐,正好可以用于修葺院子。
他略一沉吟,“罢了,吩咐下去,将二小姐的院子也一并修葺。”
周氏母女二人回到后院。
周婉琴站在廊下,她想起那一箱箱璀璨夺目的珠宝,眼底几乎沁出血丝。
“砰!”
青瓷茶盏在周婉琴脚边炸开,碎瓷溅上一旁傅芸的裙摆。
“没想到这样都能让傅灵这个小贱人侥幸活下来。”她话锋一转,看向傅芸,“你怎的这般无用?!”
她一把扯过女儿手腕,字字珠玑:“你可还记得,你父亲当初亲口许诺,要抬我为平妻,好让你以嫡女身份风光大嫁,入主东宫?”
傅芸咬唇点头。
“现在倒好!”
周婉琴突然抓起桌上的花瓶砸向墙角,碎瓷迸溅如雪,她姣好的面容显出几分狰狞神色,极为瘆人。
“那小贱人不过摔下山崖,倒让她摔出个‘忠勇无双’的名头!”
傅芸腕上立刻浮起红痕,却咬着唇不喊疼,铜镜里映出她与母亲有几分相似的脸。
本该是娇柔可人的模样,此刻却因嫉恨微微扭曲。
“娘……”傅芸红着眼眶扯她衣袖,“父亲如今是不是更看重那个瞎子了?那太子妃之位可是想换傅灵来坐了?”
周氏一只手抚上腕上的翡翠镯子,镯子成色极品,那是皇后赏赐给她的随身之物。
她忽然阴恻恻地笑了:“傻芸儿。你当东宫是什么地方?皇后娘娘能容得下一个目不能视的太子妃?你父亲是最看重家族前程的,她傅灵一个目不能视的残废,又能为相国府谋得些什么呢?不过一些金银细软罢了,哪比得上荣华加身?”
她指尖划过女儿娇嫩的脸颊,“我的芸儿,这般国色天香,哪个男子看了不心动呢?你知道的,皇后娘娘向来最疼爱你。”
傅芸眼底的泪倏地收了回去。她凑近铜镜,仔细抚平鬓角一丝乱发,忽然从妆匣底层取出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的凤钗。
“这是太子殿下送女儿的及笄礼,说是红色贵气最衬女儿。”
她将凤钗斜插入鬓,红宝石如血般艳烈,“傅灵平日那般素,怎可能入得了太子殿下的眼呢?”
“而且听说傅灵中的蛇毒古怪得很。”傅芸对着镜子嫣然一笑,“若是一首治不好,父亲总不能让个瞎子占着嫡长女的名分吧?”
“届时……还不是会抬母亲做平妻?”
周婉琴眉梢一动,唇角勾起一抹笑。
“去把前日得的血燕取来,明日咱们也该去烈王府瞧瞧那位忠勇无双的大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