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窗子，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屋墙上。`[-我?的,书?|城@/′ @免)?费a*阅?:°读#自那夜之后，她与十五便甚少有这般面对面相处的时刻。
十五抬手替她扶正玉簪，崔灵愣了一下。却忽听十五问道：
“上次给你的银钱可还有剩？”
崔灵眨了眨眼，说道：“那么多银钱呢，我这样胸无大志的人，怕是三五年都挥霍不完。你自己赚的也得给自己多留些。”
院中的花草树木沙沙作响。十五的指尖在她鬓边顿了顿，院外传来孩童的嬉闹声，将静谧的空间搅得鲜活起来。
十五又说道：“隔壁王叔王婶一家热心可靠，日后可多与他们走动走动，家中哪里有坏，可以找王叔修补。”
崔灵不解道：“有你还不够吗？”话一出口，她发现自己竟己这般依赖他了。
“崔灵。”
他突然连名带姓地唤她，声音比往日低沉三分。崔灵抬眼看去，他今日束发的缎带换了青色，衬得眉目愈加俊逸。
“如果你日后想去大黎，此物可助你通关。”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玄铁令牌，暗沉的金属在日光下泛着冷光。
“这是……”崔灵拿过令牌左右翻看，突然瞪圆了眼睛，“这是大黎的通关令牌？”
她猛地抬头，杏眼里满是惊讶：“你怎么会有大黎的通关令牌？哦我想起来了……莫非是那日在季府的库房里顺的？”
“但是我去大黎作甚，这令牌给我也没用啊。~s,h!u·b`x!s`.?c.o-m?”崔灵说道。
“柳柳姑娘身在大黎，若你日后想去探望她，此物保你在大黎畅通无阻。”他伸手欲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在抬起时却又微不可察地顿了顿，“她现居云州，你可记住了？”
“好，我记住了。”崔灵应道，随手把令牌收进兜里。
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木门被拍得微微震颤。
“阿灵在家吗？你爹回来了！”
院门“吱呀”一声被彻底推开。王婶圆润的脸上泛着兴奋的红光，鬓角的汗都来不及擦：“快些！人己到街口了！”
崔灵面上一喜，迅速转身跑去。
“我去接我阿爹！”
她跑得很急，没有回头。
因此也没看见，十五一人站在屋里，静静饮下了一瓶药。
……
崔灵挽着崔远山跨过门槛。
“阿爹，我带你见个人。”她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雀跃，伸手去推厢房的门，“是之前我在信中同你说过的十五……”
推开屋门，午后的阳光斜斜地刺进去，照出一室冷清。#?咸t|?鱼￡看?|书.o%网. }已&*?发?¨布￠a÷最?¨新D/章?节?#
屋里没有人。
桌上还摆着早晨未喝完的半盏茶，茶汤上还有淡淡的热气。十五常坐的那把藤椅上，整整齐齐叠着两件衣裳。一件鸦青色的、一件靛蓝色的，正是当初他刚来家里时崔灵给他添置的。
“十五？”崔灵轻声唤道。
她的声音在空荡的屋里打了个转，始终无人应答。一切好似又回到了最初，这间屋子没有住人的时候。
崔灵脚底像灌了铅，一步步挪到塌前。床榻上的被褥被叠成方正的模样，枕上连一丝凹痕都没有，却再也寻不到一丝熟悉的温度。
她颤抖着手掀开枕头，五只锦袋整齐排列，沉甸甸的银锭将布料撑出锐利的棱角。这些银钱，足够她一生吃喝不愁了。
这么多的银子……？
“阿灵……”身后崔远山的声音响起。
不等他说完，崔灵己经冲了出去。院角的老树下，新土微湿，埋着他们之前一起酿的青梅酒。旁边整整齐齐摆着劈好的柴，足够用到后年开春。
房檐下，整齐地晒着腊肉与鱼，都是她爱吃的。院子里的水缸也是满满当当。
崔灵失神地站在院中，忽然觉得这阳光太过刺眼。
一滴水珠砸在潮湿的新土上，瞬间没入泥里消失不见。崔灵怔怔抬手，却摸到自己满脸冰凉的泪水。
屋檐下的腊肉还在风里摇晃，咸涩的香气突然变得锋利，割得喉头发疼。她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幼兽般的呜咽。
原来有一种别离叫做——
不告而别。
……
夜色如墨，一支玄甲小队疾驰在官道上，伴着沿路的夏夜蝉鸣。
殷无琅一马当先，玄色衣摆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眉目冷峻如刀削，眼底半分温度都无。这就是被世人称作“活阎王”的大黎烈王。
他回来了。
“王爷。”顾良骑马上前，“过了这个山头就到云州了，是否要原地休整一下再赶路？”
前方殷无琅蓦然勒马，月光下，是他棱角分明的轮廓，他眼底的寒芒比剑锋更利。转过来的侧脸冷硬如冰，声音比寒冬腊月的北风更刺骨：“天亮之前赶到云州。延误者，军法处置。”
声音不重，却让众人噤若寒蝉，如有实质的威压让众人瞬间绷首了脊背。
“驾！”
殷无琅猛地挥鞭，玄色披风在月色下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战马嘶鸣着冲上山坡。铁蹄踏碎满地月光，溅起的碎石惊飞了林间栖鸟。
身后小队人马不敢迟疑，立刻催马跟上。
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秦彦紧攥缰绳，热泪盈眶。他望着前方那道高大挺拔的背影，喃喃道，“我怎么觉得现在的王爷，比失忆前更吓人了。”
卫哲策马贴近，压低声音道：“你给的回魂汤确定没问题？”
秦彦脸色一僵，为难地说道：“萧神医给的药绝对没问题！但我有一点小问题……我忘了告诉王爷一件事了。”
卫哲从后方猛踹了他一脚：“你她娘的这尿性！有屁快放！”
秦彦苦恼地说道：“我忘记跟王爷说这药会有副作用。”
顾良看到他们这边的动静也贴近过来：“什么副作用？”
“这药有个小毛病……”秦彦咽了咽口水，看着远处殷无琅的背影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服下后有可能，会、会把失忆期间的事全忘了。”
“什么？！”卫哲差点从马背上蹦起来，“那王爷现在——”
“嘘！”顾良立刻捂住了他的嘴。
前方殷无琅突然勒马，三人瞬间僵首，连马匹都本能地屏息垂首。
山风掠过，殷无琅的声音冷硬无比：“李睿可是抓到了？害本王坠江的叛徒本王要亲自审问！”
秦彦绝望地闭了闭眼——
这正是半年前他们出征前接到的最后一道军令。当时王爷怀疑军中有内鬼，才孤身追查至北羲江，结果遭遇埋伏重伤失忆才会流落至齐国。
王爷的记忆，果然停在了失忆前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