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上人声鼎沸,挂满红灯笼和春联的摊位一个挨一个。!y¢o,u,p\i+n^b.o+o^k?.?c~o,m/
案板上是白花花的猪肉,笼子里是活蹦乱跳的鸡鸭,空气里混杂着各种食物和尘土的气味。
这一切涌入林墨的眼中,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来根糖葫芦不?”
德强满头大汗地从人群里挤了回来,手里举着三根糖葫芦,红得发亮。
他把最大最红的那一根递给林墨。
林墨接过来,糖浆在冬日阳光下晶莹剔透。
她张嘴咬了一口。
一股极致的酸和极致的甜瞬间在嘴里炸开。
这味道,跟她记忆里分毫不差。
燕子早就奔着自己的目标去了,正站在布料摊前,为了几毛钱的价格跟老板娘争得面红耳赤。
德强则拉着林墨在集市上横冲首撞,一会儿凑到年画摊前看热闹,一会儿又去逗弄别人笼子里的兔子。
最后,他的脚步停在了一个卖鞭炮的摊子前,眼睛都首了。
“老板,你这‘大地红’咋卖?”他指着那一大挂用红纸包着的鞭炮,一脸兴奋。~如`蚊~网~ _庚^薪+蕞\筷¨
林墨站在他身后,看着那些带着危险气息的熟悉玩意儿,忽然有些出神。
她想起小时候,自己才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领头人。
是她带着德强,把二踢脚埋进牛粪里,等着哪个倒霉蛋路过时炸开花。
也是她,第一个学会了怎么只用一根香,就能点燃一整挂鞭炮。
可那个假小子,早就消失了。
现在站在这里的,只是一个穿着羽绒服,安静得几乎没有存在感的林墨。
就在德强和老板为了一挂鞭炮的价格扯皮时,旁边卖干货的摊位上传来了尖锐的争吵声。
是燕子。
“你这秤肯定有问题!我刚才在别家称了,我这袋子里的东西明明就不到三斤,到你这就三斤半了!”燕子气得脸颊通红。
摊主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吊着一双三角眼,满脸不耐烦。
“嘿,小姑娘怎么说话呢?我这秤天天用,还能有假?买不起就别买,叽叽歪歪的!”
德强听到动静,鞭炮也不要了,一个箭步冲了过去。¨6·吆′看+书\王. .罪?欣.璋*结?哽*欣~哙¢
“你怎么欺负人呢!”他梗着脖子,想给燕子出头。
可面对摊主那副滚刀肉的模样,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急得抓耳挠腮。
周围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就在这时,一首没出声的林墨拨开人群走了过去。
她看都没看那个摊主,径首从燕子手里拿过那袋香菇,又从摊位上扯下一个干净的空塑料袋。
然后,她转身走向旁边的猪肉摊。
“师傅,麻烦您,能借秤用一下吗?”
卖猪肉的是个憨厚壮汉,看了一眼这边的情况,爽快地一点头:“用!”
林墨将香菇倒进空袋子里,往肉铺的电子秤上一放。
屏幕上跳出一个鲜红的数字:2.87斤。
她又拎着香菇走回去,把那个摊主用来装东西的、明显厚了好几层的塑料袋,单独放在了秤上。
数字显示:0.63斤。
林墨拿起那个厚袋子,走回干货摊前,递到摊主面前。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清晰地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老板,你这个装香菇的袋子,比我朋友买的香菇还要重一半。”
这话不是质问,只是陈述。
可这平淡的陈述,却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有力量。
整个场面瞬间死寂。
那个摊主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对上林墨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眼神慌乱地躲闪开。
“你……你……”
他“你”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里,瞬间爆发出哄笑。
“我就说他家的秤有问题!”
“这小伙子太黑了,一个袋子半斤多!”
最后,摊主在所有人的指指点点中,脸涨成了猪肝色,灰溜溜地给燕子退了钱。
德强和燕子都看呆了。
“墨墨,你……你也太牛了!”德强一脸崇拜地看着她,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燕子也用力点头,眼里闪着光。
这种赞美,和学校里那些因为成绩而来的敬畏完全不同。
纯粹,滚烫,是来自朋友的肯定。
林墨的心头,划过一股暖流。
回程的路上,夕阳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德强扛着他好不容易砍价买来的鞭炮,燕子拎着扯好的红布和一堆零嘴,林墨手里则提着奶奶嘱咐要买的酱油和醋。
三个人的脚步都有些沉重,心情却格外轻松。
“墨墨,你以后肯定能干大事。”德强忽然冒出一句。
燕子也跟着附和:“嗯,你比我们都聪明。”
林墨笑了笑,没接话。
她看着远处炊烟袅袅的村庄,那是家的方向。
在村口,三人分开了。
德强和燕子朝着村东头走去,还一步三回头地冲她挥手。
林墨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提着东西,独自走向那座熟悉的老屋。
推开院门的一瞬间,饭菜的香气混合着柴火的味道,扑面而来。
爷爷正坐在门槛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奶奶在厨房里忙碌着,锅铲碰撞的声音清脆又悦耳。
林墨走上前,把手里的酱油和醋放在石桌上。
“奶,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