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第62章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夕阳将窗棂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道栅栏投在床前。§/优e`品?;小?.}说?网? ?已{发￥布-最[e.新-%?章ˉ¤节??

翠儿端着漆盘进来时，段温玉仍保持着那个姿势。

——双肘撑在膝上，十指交握抵着前额，军装袖口凝固的血迹已经变成紫黑色。

督军，用些点心吧。

翠儿将杏仁酥和茯苓糕轻轻放在小几上，瓷碟与桌面相碰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脆。

见段温玉毫无反应，她转身去关书桌前的窗，傍晚吹进来的风已经带着些许凉意。

突然啊地轻呼出声。

桌面上落着一层海棠花瓣，底下压着枚羊脂玉扳指。

翠儿颤抖着拾起那枚扳指，拿起地下的信笺。

烫手似的捧到段温玉面前：这...这是在书案上发现的...

段温玉的睫毛颤了颤，目光落在阿玉亲启四个字上时，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

他接过信笺的瞬间，翠儿看见这位铁血督军的手竟在微微发抖。

下去吧。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翠儿犹豫的看了眼桌上的糕点，最终转身离开。

当房门轻轻合上，段温玉终于拆开那封绝笔信。

信纸上的字迹时而工整时而凌乱，有几处被水渍晕开又干涸的痕迹。

读到污秽二字时，他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那个皱巴巴的墨团，仿佛这样就能抚平写字人当时的颤抖。+r?c,y,x*s~w..~c^o*m_

「...那两人撕我衣裳时，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你说喜欢我穿青绿长衫...」

纸页突然变得模糊。

一滴泪砸在不敢玷君清名的玷字上，墨迹像被灼伤般晕染开来。

段温玉将扳指紧紧攥在掌心，玉石的棱角硌得生疼。

他俯身将司珏未受伤却冰凉的手贴在脸颊，嘴唇擦过那些淡去的勒痕：明明你也放不下我...

床上的司珏依然安静地躺着，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他还活着。

夕阳给他苍白的脸庞镀上些血色，睫毛在眼下投下两片小小的阴影。

阿珏？他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回来，好不好？回来看看我，看看你的阿玉...”

段温玉的拇指轻轻抚过司珏的眼角，突然僵住——指尖沾上了一滴温热的液体。

——

而司珏身陷梦魇，沉溺在自己构建的梦幻世界里。

和他的阿玉，一起相爱，一起成长，一起完成学业，一起在两家人的祝福下，结婚。

迷雾越来越浓，司珏站在一片白茫茫中不知所措。

方才他不是正与阿玉举行婚礼吗？阿玉刚给他戴上戒指，怎么转眼就到了这里？

他低头看自己，白色的定制婚礼西服变成青绿长衫。.k?a\n′s¨h+u\w_u~.?o′r*g\

下摆沾着泥渍，袖口还有暗红色的血迹。

阿玉？他试探着呼唤，声音被雾气吞没。

远处隐约有座戏台，走近才发现是梨园那个改变他命运的地方。

台上有人甩着水袖唱《牡丹亭》，走近看竟是另一个自己

眼角描着桃花妆，正对满座军阀巧笑倩兮。

别看！司珏想去拉那个自己，手指却穿过了对方的身体。

台下突然爆发出哄笑，雷行海的声音格外刺耳：段督军觉得这戏子如何？

他惊恐地转头，看见二十六岁的段温玉坐在首席，眼神冷漠地扫过戏台：不过是个玩意儿。

心脏猛地抽痛，司珏踉跄着后退。

雾气突然变成血色，破庙的轮廓在眼前浮现。

他拼命摇头想逃，双腿却像灌了铅。

那两只撕扯他衣襟的手又从黑暗里伸出来，腥臭的呼吸喷在耳畔：叫啊，怎么不叫你的段督军来救你？

阿玉...阿玉...他蜷缩在地上喃喃自语，青石板冰冷的温度透过单薄的长衫。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时，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呼唤，像利剑劈开浓雾：

阿珏，醒来吧！阿玉在等你。

这声音如此熟悉，带着他从未听过的哽咽。

司珏挣扎着朝声源处爬去，迷雾渐渐散开，露出一线天光。

阿珏！

段温玉的呼唤已经沙哑。

他捧着司珏的脸，拇指不断擦去那些渗出的泪水：你听得见对不对？

床单被抓出凌乱的褶皱，他几乎要将那封绝笔信捏碎：你舍不得的...你明明...

话音未落，司珏的睫毛突然剧烈颤动。

段温玉屏住呼吸，看着那两片苍白的眼皮像蝶翼般缓缓掀起。

涣散的瞳孔在夕阳里收缩，最终聚焦在他脸上。

阿...玉...？

这气若游丝的一声让段温玉瞬间红了眼眶。

他不敢用力，只能虚虚将人环住，额头抵着司珏的额头：是我...我在这里...

司珏的目光缓缓扫过房间，在看见窗外的海棠树时怔了怔。

他试图擡手，却被腕间传来的剧痛激得闷哼一声。

段温玉立刻握住他的手指：别动，伤口刚包扎好。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书案上的绝笔信，枕下的手术刀，血液离开身体时的冰凉...

司珏突然剧烈颤抖起来，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段温玉憔悴的脸近在咫尺。

为什么...救我...他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刀尖上滚动：我...脏...

最后一个字化作呜咽。

司珏别过脸去，泪水浸湿了枕头。

他想抽回另一只手，却被段温玉更用力地握住。

温热的唇突然贴上他手腕的绷带，沿着伤痕一点点吻上去，最后停在那个被银链磨出的红痕上。

这里，段温玉的吻移到锁骨：这里，又轻触脖颈上淡去的咬痕：还有这里...

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都是我的，只是阿玉的。

司珏的啜泣突然变成了嚎啕。

他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般揪住段温玉的衣襟，把脸埋进对方胸口。

军装前襟很快湿了一片，段温玉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任他哭到打嗝。

信...看了吗...司珏终于抽噎着问。

段温玉从床边拿起那封千斤重的信，当着他的面一点点撕碎：不作数。

碎纸片像雪一样落在被子上：等你好了，重新给我写一封。

他的手指穿过司珏的发间：写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夕阳完全沉下去了，房间里暗下来。

司珏的眼泪似乎流干了，安静地靠在段温玉怀里。

当苏辰轻敲门扉时，他们谁都没有动。

醒了？苏辰的声音带着惊喜。

他快步走到床前，刚要查看伤势，却被段温玉擡手制止。

再等等。军阀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让他再靠一会儿。

司珏在这个怀抱里轻轻闭上眼睛。

梦里的公馆、花园、少年阿玉都远去了，但此刻枕着的心跳如此真实。

他想起绝笔信里那句不敢玷君清名，突然觉得恍如隔世。

阿玉...他哑着嗓子唤道。

嗯？

我想...喝你煮的粥...

段温玉的胸膛震动起来，低低的笑声在暮色中格外温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