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今晚子时，到我房里来

第43章今晚子时，到我房里来

第二日雨过天晴。+3+5_k+a.n¨s+h+u-.′c′o!m￠

早上趁着空隙，叶清回房，他快速用炭笔在撕下的衣料内衬上勾画着梨园的大概布局图。

新来的！挑水去！门外传来粗犷的喊声。

叶清迅速将布条塞进腰间夹带里，换上憨厚的笑容推门而出：来了来了！

厨房的赵师傅叉腰站在廊下，见他出来，不耐烦地指了指后院的水井：前头贵客要的热茶，赶紧打水来烧！

好嘞！叶清小跑着抄起水桶，故意在湿滑的石板上踉跄了一下，惹得赵师傅哈哈大笑：笨手笨脚的！

这正是叶清要的效果。

他进梨园前，周沉找人在他原本俊秀的脸上点了一圈黑痣，现在配上这副憨傻模样，任谁也不会怀疑他这个杂役的身份。

水井旁，叶清一边摇着辘轳，一边观察着东厢房的动静。

昨夜那个站在廊下的男子——梨园台柱子柳轻风，此刻正在院中吊嗓子。

经过今早他花钱打听到的消息，知道了点大概情况。

雷行海大半时间都会来梨园，而梨园的台柱子柳轻风，实则是雷行海的男宠。

看什么看！柳轻风突然转头瞪过来：一个杂役也敢直视主子？

叶清连忙低头，唯唯诺诺地道歉：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轻风，跟个下人置什么气。

雷行海的声音从东厢房传出，紧接着是木门开启的吱呀声。

叶清用余光瞥见雷行海走到廊下，腰间别着的枪套在阳光中泛着冷光。

柳轻风立刻换了副面孔，娇笑着迎上去：督军，这新来的杂役不懂规矩...

雷行海随意地摆摆手，目光甚至没在叶清身上停留：去准备午饭吧。

叶清挑着水回到厨房，赵师傅正在剁肉，案板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赵师傅，我帮您打下手吧。

叶清凑过去，殷勤地递上毛巾：您教教我，我学东西可快了。

赵师傅斜眼看他：你小子倒是机灵。

接过毛巾擦了把汗：把这筐菜洗了，要一片叶子一片叶子地洗，贵客嘴刁着呢！

好嘞！叶清蹲到水盆边，状似无意地问：赵师傅，刚才那位就是雷督军吧？看着可真威风。÷ˉ幻-￠&想e?姬° ?a最·^新D°章?^节_更·?新D快$?

嘘！赵师傅紧张地看了眼门外：督军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见四下无人，又压低声音：不过你小子运气好，督军最近常来梨园，倒是让你刚来就见上了...

叶清手上动作不停，耳朵却竖了起来：常来？那我们可得小心做事！

赵师傅满意的点头：“不错，这样才能在梨园长久的生存。”

老赵！磨蹭什么呢！门外一声厉喝打断谈话，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探头进来：前头贵客等着用膳呢！

叶清低下头，老老实实干活。

午后的梨园格外忙碌。

叶清被安排到前厅端茶倒水，穿梭在觥筹交错的人群中。

台上正唱着《游园惊梦》，柳轻风扮演的杜丽娘水袖翻飞，引得满堂喝彩。

听说没？段督军那相好的戏子，前几日替段督军挡了枪子儿...隔壁桌的客人压低声音议论。

真的假的？这么重要的事，云城怎么没听说...

千真万确！我表兄去海城的海棠花林游玩，刚好督军遇刺那天他就在花林，很多人都看见段督军抱着浑身是血的...

叶清手一抖，茶水险些洒出。

消息这么快就传遍了！他强自镇定，继续在席间穿梭。

傍晚时分，雷行海带着几个亲信进了东厢房。

叶清借着送茶点的机会，在门外偷听到只言片语。

...段温玉没死...司珏那贱人竟敢...雷行海的声音压抑着怒火。

啪！瓷器碎裂的声音传来。

督军息怒...有人劝道。

叶清神色严肃，果然，是雷行海干的。

屋内，雷行海继续说：“派人暗中盯着顾潇那边，有什么事立刻汇报，不要影响两日后的交易。”

一人低声说：“码头要不要再多派些兄弟？”

一阵沉默过后，雷行海开口：“再多派些人手，换成便衣，潜伏在附近...”

叶清正要贴近些，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他连忙低头，端着托盘快步离开。

深夜，梨园终于安静下来。!x!i?a/n-y.u′k~s￠w￠.￠c!o~m′

叶清躺在杂役房的大通铺上，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鼾声，脑海中梳理着今日获取的信息：

第一，暗杀一事，确实是雷行海干的；

第二，雷行海大半时间都在梨园；

第三，两日后有场重要交易，地点在码头。

他必须尽快将消息送出。

叶清摸了摸藏在腰带夹层中的炭笔和布条，思索着明日如何避开众人与周沉接头。

与此同时，城东药铺后院，陈默正与药铺老板推杯换盏。

陈老弟，你这批药材确实上乘。药铺老板醉醺醺地拍着陈默的肩膀：比雷府平日用的还好...

陈默笑着又给对方斟满酒：老哥过奖了。对了，您说四天后要去雷府送药？

嗯...老板打了个酒嗝：每月初五雷府都要补一批药材...你小子别打歪主意，雷府可不是好进的...

陈默连忙摆手：哪能啊！我就是好奇，听说雷府气派得很...

老板眯起眼睛：你小子...是不是想攀高枝？

突然压低声音：我劝你死了这条心，雷督军最近心情不好，前几日刚打死个不长眼的下人...

陈默做出惊恐状：这么吓人？

哼，你以为呢...老板神秘兮兮地凑近：听说是因为段府那边的事...

陈默心头一跳，面上却不显，继续套话：段府？就是那个云城第一军阀段温玉？

老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事可不敢乱说...

摇摇晃晃站起身：不喝了不喝了，明日还要清点药材...

送走老板，陈默思索着，四天后送药....他必须想办法在送药当日摸清雷府内部布局。

次日清晨，叶清早早起床，主动去厨房帮忙生火。

赵师傅见他勤快，态度也好了许多。

小叶啊，把这盘点心送到东厢房去。赵师傅指了指刚出炉的桂花糕：柳哥儿点名要的。

叶清心中一喜，能进东厢！他立刻开口：好嘞！

端着点心穿过回廊，叶清刻意放慢脚步，观察着东厢房周围的守卫情况。

两个持枪士兵站在门口，腰间还别着短刀。

站住！干什么的？士兵厉声喝问。

叶清连忙低头：小的来送点心，是柳哥儿要的...

士兵检查了下食盒，挥手放行。

叶清刚要敲门，忽听屋内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你知不知道那批货明天就到码头了！雷行海的声音充满怒意。

爷，码头那边段府的人盯得紧...另一个声音怯懦地回应。

废物！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再多派些人手，全部换成便衣！要是这批货出了岔子，你们全都提头来见！

叶清手一抖，差点打翻食盒。

谁在外面！雷行海突然喝道。

叶清连忙敲门：小的来送点心...

门猛地被拉开，雷行海阴沉着脸站在门口，身后站着脸颊红肿的副官。

叶清低着头，能感觉到对方审视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

放桌上吧。柳轻风从内室走出，懒洋洋地吩咐。

叶清放下食盒正要退出，雷行海突然开口：等等。

他走近叶清，伸手擡起他的下巴：新来的？以前没见过。

叶清心跳如鼓，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回督军，小的前日才进园子...

雷行海盯着他脸上的黑痣看了半晌，突然嫌弃地松开手：丑东西，滚吧。

退出东厢房，叶清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他必须立刻将消息送出——明天码头有批重要货物，很可能是鸦片！

午休时分，叶清借口去买针线，溜出梨园后门。

在约定的小巷里，他见到了扮作乞丐的接头人。

明天码头，大批货物，可能是鸦片。叶清快速低语，同时将画有梨园布局的布条塞给对方：雷行海加派了便衣人手。

那人微不可察地点头：陈默那边四天后能进雷府。

叶清松了口气：我会继续盯着梨园。说完迅速离开，绕了几圈才回到梨园。

傍晚，叶清被派去清理戏台。

台上柳轻风正在排练，唱腔哀婉动人。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名角，私下却是雷行海的禁脔？

你，过来。柳轻风突然停下，朝叶清勾勾手指。

叶清小跑上前：柳哥儿有何吩咐？

柳轻风打量着他：多大了？

叶清心头一紧：小的，今年20。

督军说你丑。柳轻风轻笑：我倒觉得你这憨样挺有意思。

突然压低声音：今晚子时，到我房里来。

叶清瞪大眼睛，这是什么发展？他结结巴巴道：柳哥儿...小的...

怎么？不愿意？柳轻风眯起眼睛：一个杂役也敢拒绝我？

叶清连忙摇头：不敢不敢...只是小的粗鄙，怕唐突了柳哥儿...

柳轻风冷哼一声：少废话，今晚不来，明日我就告诉督军，你轻薄于我。说完甩袖离去。

叶清站在原地，脑中飞速运转。

这突如其来的邀请是危机还是机会？

柳轻风作为雷行海的男宠，必定知道不少内幕...

深夜，杂役房的鼾声中，叶清悄悄起身。

他摸了摸藏在袖中的迷药——这是进梨园前周沉给的，本是为防万一，没想到真要用上了。

轻轻推开柳轻风的房门，屋内点着淡淡的熏香。

柳轻风斜倚在榻上，衣襟半敞，脖颈处淡淡的鞭痕在烛光下格外刺眼。

来了？柳轻风懒懒地招手：过来。

叶清低着头走近，突然闻到熏香中一丝异样的甜味——是迷香！

他屏住呼吸，假装踉跄了一下：...小的头好晕...

柳轻风冷笑：军队里的人都这么懂得伪装吗？

他站起身走到叶清面前：说，谁派你来的？

叶清心中大惊，面上却装作迷糊：小的...不明白您的意思...

装傻？柳轻风一把揪住他衣领：今日我可是看见你鬼鬼祟祟的出了梨园，还有你这脸上的伪装，瞒得了督军，却瞒不过我的眼睛。

说罢，手快的撤掉了叶清脸上的黑痣。

柳轻风轻笑：“我自16岁开始就自己上妆，学着仔细观察每个人的动作神情，你伪装的再好，可是你不经意间做出的动作是骗不了人的。”

“比如：打满五缸水，毫不费力；”

“比如：房间被子只有你的叠的跟个豆腐块似的：”

“再比如：你手上虎口处有拿过枪的薄茧。”

说着他玩味儿的拉起叶清的手摩挲，开口：“你还要装吗？”

叶清汗毛竖起，暗叫不好。

自己大意了，没想到区区戏子，居然有这样的洞察力，还这么谨慎。

看来从他进入梨园，这人就盯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