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这是清倌，再说我没那个意思

第6章这是清倌，再说我没那个意思

天刚蒙蒙亮，司珏就将那把剪刀贴身藏好，指尖在锋刃上轻轻摩挲了一下。/x/i￠a?o~s+h\u~o~g+u,a\i`.`c′o′m!

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定了定神，这才推门出去。

梨园的后台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杂役在打扫。

司珏刚走到自己的妆台前，管事的就满脸堆笑地掀帘进来。

珏哥儿！快，段督军府上来人了，点名要你去唱堂会！

司珏手指一颤，剪刀在袖中险些滑落：现在？

对！赶紧的，车就在门口等着呢！管事的搓着手：段府请了海城的戏班，你去那儿再上妆。

司珏眼睛一亮——去段府，是不是就意味着......不用去见那个赵专员了？

他快步跟着管事往外走，门口果然停着一辆黑色汽车。

副官站在车边，见他出来，冷淡地点了点头：上车。

司珏小心翼翼地坐进后座，背挺得笔直，连呼吸都放轻了。

这是他第一次坐汽车，皮革座椅散发着陌生的气味，引擎的震动从脚底传来，让他浑身紧绷。

车窗外的景色飞快后退，司珏望着街边掠过的行人，突然有种逃离牢笼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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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府比想象中还要大。

副官带着司珏穿过几进院子，最后来到一间临时充作化妆室的厢房。??咸|鱼§看1{书%&网? ￥%无?=#错-`内±&容°

里面已经有不少海城戏班的人在忙碌，班主递给他一份曲目单：《游园惊梦》，第三个上场。

司珏点点头，找了个角落开始上妆。

铜镜映出他微微发颤的手指——不知是紧张还是期待。

前院隐约传来谈笑声，司珏透过窗缝望去，只见段温玉正和一个陌生军官举杯对饮。

那人穿着海城的军装，却气质温润，与段温玉的冷峻形成鲜明对比。

更让司珏惊讶的是，段温玉脸上竟带着几分真切的笑意，与平日里的淡漠判若两人。

那是顾督军，旁边海城戏班的小生凑过来：听说是段督军的生死之交。

司珏收回目光，专心描眉。

不知为何，心里竟泛起一丝莫名的情绪——原来那样高高在上的人，也会有真心笑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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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水袖翻飞，司珏唱得格外投入。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他的嗓音清亮如泉，眼波流转间，台下两人停下交谈。

段温玉执杯的手微微一顿，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台上那抹月白身影。

小段这是看上了？顾潇揶揄地碰了碰他的酒杯。

段温玉回神，轻笑：顾哥说笑了，这是清倌，再说我没那个意思。_0+7·z_w￠..c·o^m/

清倌？顾潇挑眉：那你盯着人家看什么？

就是......段温玉抿了口酒：觉得这人有点意思，看着柔弱，骨子里倒有股韧劲。

顾潇意味深长地笑了：难得见你对什么人上心。

台上，司珏一个转身，正对上段温玉深邃的目光。

他心头一跳，险些唱错了调，赶紧垂下眼睫。

演出结束后，段府准备了丰盛的宴席。

司珏坐在角落，面前摆着从未见过的精致菜肴。

——晶莹剔透的虾饺、金黄酥脆的炸乳鸽、鲜香扑鼻的佛跳墙......

他小心地夹了一筷子，舌尖顿时被陌生的美味征服。

趁人不注意，他将一只完整的鸡腿偷偷包进随身带的布帕里。

段爷赏——

管家端着托盘进来，凡是登台者每人四块银元，其他人一块。

沉甸甸的银元落入掌心时，司珏眼眶一热——这是第一次，没有人克扣他的赏钱。

四个银元，足够妹妹两个月的药钱了！

离开段府时已是午后。

司珏没有直接回梨园，而是飞奔回四合院。

推开柴房的门，司玥正坐在床边绣帕子，见他回来惊喜地擡头：哥哥？你怎么这个点回来了？

给！司珏将四个银元塞进妹妹手里，又掏出那个油纸包：还有这个，趁热吃。

司玥瞪大眼睛：这么多钱？还有鸡腿......

段督军赏的，司珏揉了揉妹妹的头发：我得赶紧回梨园，你乖乖在家。

他转身要走，却被妹妹拉住：哥哥，你脸上......

司珏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卸妆，匆忙擦了把脸，又叮嘱妹妹藏好钱，这才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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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园后院，司珏正打水洗脸，突然听见前院一阵骚动。

他悄悄走到廊下，只见几个杂役擡着软轿，上面躺着面色惨白的赵世安。

雷行海跟在后面，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快点！动作慢吞吞的想挨鞭子吗？管事在一旁呵斥。

司珏退回井台边，正好遇见柳轻风的小厮来打水。

赵专员怎么了？他小声问。

小厮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听说吃坏肚子了，从早上一直拉到虚脱，大发雷霆骂了雷督军，现在嚷嚷着要回北平呢！

司珏手一抖，水瓢掉进井里，溅起一片水花。

等小厮走后，他双腿一软，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袖中的剪刀当啷一声掉出来，在青石板上闪着寒光。

他得救了......

一滴泪砸在石板上，司珏捂住嘴，生怕自己哭出声来。

那种劫后余生的狂喜几乎要冲破胸膛，让他浑身发抖。

傍晚，管事在后台堵住了司珏。

今天段府赏的钱呢？管事眯着眼：段督军出手大方，至少赏了十个银元吧？

司珏低着头，从袖中摸出一个银元：就、就这些......

放屁！管事一巴掌扇过来，司珏的脸顿时火辣辣地疼：钱呢？把钱交出来！

真的花完了......司珏捂着脸，声音发颤：我妹妹的药......

管事气得脸色铁青，但想到段府的人亲自来接司珏，又不敢做得太过：今晚督军不回来，你给我把后院五个大水缸都打满！干不完别想回家！

司珏默默点头，转身走向井台。

一桶又一桶，井水冰冷刺骨，司珏的手很快冻得通红。

但他心里却前所未有地轻松，甚至轻轻哼起了小曲——

四块银元正安安稳稳地藏在妹妹的枕头下，而那个令人作呕的赵专员，此刻应该已经在回北平的路上了吧？

月光洒在井台上，司珏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突然发现自己在笑。

而另一边的段府书房。

赵世安那边处理干净了？段温玉头也不擡地问。

副官点头：按您的吩咐，在茶里加了巴豆粉，剂量刚好够他一路拉回北平。

段温玉勾了勾嘴角，就赵专员那品性，他多见一面都嫌烦。

梨园那边......

雷行海亲自送赵世安出城了。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照得庭院如积水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