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哟，这鸳鸯绣得可真别致

第4章哟，这鸳鸯绣得可真别致

晨露未散，司珏已经站在梨园后院的井台边打水。/k?a*n^s`h-u_y.e~.￠c*o?m_

冰凉的井水泼在脸上，将昨夜鞭伤的火辣感压下去几分。

他低头时，水盆里映出一张苍白的脸，眼下泛着淡淡的青。

哟，今儿倒挺精神吗？

尖细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司珏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红袖正倚在廊柱边，手里捏着根银簪子剔指甲。

她今日妆画得极浓，唇脂艳得像是刚饮过血。

司珏拧干帕子，轻声应道：红袖姐早。

早？红袖冷笑一声，我可没某些人那么好的命，唱两嗓子就能拿赏钱。

她突然上前一步，绣鞋故意踩住司珏的衣角：听说昨儿个张副官差点把你办了？可惜啊......

司珏垂着眼，手指悄悄攥紧了帕子。

红袖见他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越发得意：装什么清高？你以为雷督——

红袖姐，司珏突然擡头，眼神慌乱地看向她身后，您的妆盒好像被人动过。

什么？红袖猛地转身，果然看见自己放在妆台上的雕花木盒敞着一条缝。

她顾不得再为难司珏，急匆匆往回走。??=6:,1/?o看?!书-\|网±|? ￥更??新/[最±\全?e?

司珏望着她的背影，慢慢松开掌心——那里躺着一枚从红袖腰间顺下来的钥匙。

后台乱作一团。

谁干的？！红袖尖利的声音几乎掀翻屋顶。

她的妆台抽屉大敞着，里面原本藏着的绣帕不翼而飞。

司珏缩在角落上妆，仿佛对这场闹剧充耳不闻。

铜镜里映出柳轻风正从门外进来，一袭月白长衫，手里把玩着块绣帕。

哟，这鸳鸯绣得可真别致。柳轻风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让整个后台都听见。

红袖脸色刷地变白：柳哥，这...这是我绣着玩儿的。

柳轻风慢条斯理地展开帕子，上面赫然绣着行海二字，旁边一对交颈鸳鸯。

整个后台瞬间死寂——谁不知道柳轻风才是雷行海的榻上人？

我、我不是......红袖慌乱地看向四周，突然指着司珏：是他！一定是他栽赃！

司珏手中的眉笔啪地折断。

他惶惑地擡头，眼眶已经红了：红袖姐，我、我方才一直在井台......

说着还举起湿漉漉的衣袖作证。

柳轻风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转，突然轻笑一声：红袖，你跟我去见管事。μD\萝￡eo拉￠_小^*￡说?3: ¤??无.?错-|内3容*?

红袖还要争辩，柳轻风一个眼神，两个壮实的杂役立刻上前架住她。

经过司珏身边时，红袖突然死死盯住他，嘴唇动了动。

司珏低下头，装作害怕的样子，却在无人处轻轻勾了勾嘴角。

傍晚开锣前，司珏听见了柴房方向的哭喊声。

求求你！啊——

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像是被人突然扼住了喉咙。

司珏正在系戏服腰带，手指连抖都没抖一下。

管事的掀帘进来，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怒意：都听着！红袖偷盗东家私物，已经逐出梨园。以后谁再敢动歪心思，这就是下场！

后台众人噤若寒蝉，只有司珏注意到管事衣摆上沾着几点暗红。

开场的锣鼓响了。

司珏抱着琵琶上台，今日唱的是《思凡》。

本该是清寂的曲调，他却唱得格外婉转，仿佛要把满堂看客的魂都勾走。

散戏后，司珏绕到后院打水。

月光下，那间专属于雷行海的厢房亮着灯。

窗纸上映出两个交叠的人影，隐约传来铃铛的脆响。

司珏目不斜视地走过，却在转角处撞见柳轻风的小厮正往房里送酒。

珏哥儿，小厮压低声音：我们柳哥说，多谢您。

司珏摇摇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小厮意味深长地笑了，从袖中摸出个小瓷瓶塞给他：治鞭伤的上好金疮药，柳哥赏的。

司珏这次没推辞。

他回到更衣处，打开瓷瓶闻了闻，确实是好药。

掺了冰片和珍珠粉，这一小瓶抵得上他半月工钱。

他小心地倒出一点抹在背上，剩下的藏进贴身的荷包里。

妹妹的哮喘快要换季了，这药说不定能救急。

第二天清晨，梨园门口围满了人。

司珏挤进人群，看见地上蜷缩着个血人——是红袖。

她的脸被利刃划得血肉模糊，嘴角咧到耳根，露出空荡荡的口腔。

听说舌头被剪了......

活该！敢勾引雷督军......

议论声嗡嗡作响。

司珏站在原地，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他本意只是让红袖吃点苦头，没想到......

看什么看！管事的带着人出来驱散围观者：都滚去干活！

司珏转身要走，却听见红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她浑浊的眼珠突然对上了司珏，残缺的手指在地上划出几道血痕。

那是一个歪歪扭扭的你字。

司珏猛地后退两步，后背撞上一具温热的身体。

害怕？柳轻风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手中团扇轻摇，这种有异心的贱人，死不足惜。

司珏低着头没说话。

柳轻风用扇子擡起他的下巴：你是个聪明人。记住，在这梨园，想要活得久，就得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司珏乖顺地点头，却在柳轻风转身时，用鞋底碾碎了地上那个血字。

当晚的戏，司珏唱错了两处调子。

回到柴房时，司玥已经睡了。

他轻手轻脚地点亮油灯，突然发现妹妹枕头下露出帕子一角。

正是那块绣着杏花的帕子，只是今日多了几滴暗红。

司珏颤抖着手掀开被子，看见司玥掌心一道深深的割伤，已经简单包扎过了。

怎么回事？他摇醒妹妹。

司玥迷迷糊糊地说：绣、绣坊的王婆婆说......绣帕子沾血能辟邪......

她突然清醒过来，哥哥！你怎么在发抖？

司珏紧紧抱住妹妹，把脸埋在她单薄的肩膀上。

红袖血肉模糊的脸不断在眼前闪现，还有地上那个血写的你字......

没事。他最终只是轻轻拍着妹妹的背：以后别做这种傻事了。

月光透过窗纸，照见墙角那把旧琵琶——琴弦上不知何时沾了暗红，像是一道未愈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