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意识如同沉在冰冷的海底,西周是无尽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s~o,u¢s,o.u_x*s\w*.?c?o.m!苏砚感觉自己像一片破碎的叶子,在湍急的暗流中沉浮。左眼的位置传来一种空洞的、钝重的疼痛,提醒着她付出的代价。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线刺破了黑暗。不是视觉上的光,更像是一种…感觉。暖融融的,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像冬日里呵在玻璃上的雾气。
她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准确地说,是右眼。视野初时模糊一片,如同蒙着厚厚的毛玻璃。
“砚砚!你醒了?!”一个带着惊喜、小心翼翼压低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江照。苏砚下意识地循声“看”去。
奇妙的景象发生了。
随着她意识的聚焦,右眼的视野如同被清水洗过,迅速变得清晰。不仅如此,她“看”到的世界,似乎被覆盖上了一层奇异的、流动的色彩!
坐在床边矮凳上的江照,整个人像被包裹在一团温暖、跳跃的亮橙色光芒里!那光芒纯粹而热烈,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喜悦、担忧,还有一丝丝像做错事小狗般的心虚。他脸上那个新鲜的乌眼青,在苏砚的视野里,竟然也带着点委屈巴巴的、淡紫色的微光。
这感觉…很奇特。苏砚眨了眨右眼,尝试着移动视线。
她看到红砂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走过来,身上笼罩着一层宁静的、如同湖水般的淡蓝色光晕,其中还夹杂着几缕代表担忧的浅灰色。当红砂看到苏砚睁眼时,那蓝色光晕瞬间明亮柔和了许多。
曹严华正站在窗边,探头探脑地警惕着外面,他身上是代表警惕和专注的、如同岩石般的深褐色,还带着点代表曹放放存在的、叽叽喳喳的小黄点(曹放放在他脚边啄食)。
而站在房间另一头,背对着她、仿佛一尊沉默石雕的罗韧…
苏砚的右眼瞳孔微微收缩。?2`8-看·书¨网\ ?免!费¢阅*读?
罗韧整个人,被一种极其强烈的、冰冷而锐利的银白色光芒包裹着!那光芒如同最锋利的刀锋,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孤绝和压抑到极致的…风暴?但在那冰冷的银白深处,苏砚似乎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如同寒夜星火的、暗金色的光点,正艰难地闪烁着,带着一种…焦灼?
她甚至能“看”到他按在窗棂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那银白色的光芒在他手部汇聚得尤其浓郁,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冰霜。他手背上那道崩裂的伤口,在苏砚的视野里,则呈现为一种刺目的、带着血腥气的深红色。
这就是…代价换来的新能力?看到情绪的…颜色?
“砚砚?你感觉怎么样?眼睛疼不疼?头还晕吗?”江照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紧张,那团亮橙色的光晕随着他的话语微微波动着,像被风吹拂的火苗。他伸出手,似乎想碰碰她的额头,又怕唐突,僵在半空。
苏砚的目光(主要是右眼)落在他脸上那个乌眼青上。那团委屈的淡紫色,在他亮橙色的底色映衬下,显得有些滑稽。她没说话,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他的眼眶。
江照立刻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捂住乌青的地方,咧嘴露出一个有点傻气的笑容,那亮橙色光晕瞬间变得更加活跃温暖:“嘿嘿…没事没事!一点小伤!罗哥跟我切磋…呃,交流感情呢!对吧罗哥?” 他试图拉盟友,朝窗边的背影喊了一句。
罗韧的背影纹丝不动,只有那包裹着他的、冰冷锐利的银白色光芒,似乎更加凝实了几分,无声地表达着“闭嘴”的意思。
苏砚没理会江照的插科打诨,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自己左眼的位置。厚厚的纱布包裹下,是彻底的、永恒的黑暗。她缓缓抬起右手,指尖隔着纱布,轻轻触碰了一下那空洞疼痛的源头。
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和冰冷感,瞬间攫住了她。+1_8+0~t·x-t~..c_o\m,修复师失去了眼睛,如同战士失去了握刀的手。那种感觉,比预想的还要…空洞。
“姐姐…”一个异常沉静平稳的声音响起。
苏砚移开手指,看向声音来源。是木代。她端着一盆温水走过来,放在床边。在苏砚的右眼视野里,木代周身流淌着一种全新的、如同熔融黄金般的、温暖而强大的光芒!那光芒稳定、坚韧,带着一种新生的力量感和…坚定的守护意志。她眼中属于“小口袋”的怯懦和“黑木代”的暴戾彻底消失,融合成了这璀璨的金芒。
木代对上苏砚的视线(主要是右眼),金瞳中带着了然和心疼。她拧干一块温热的毛巾,极其自然地坐到床边,动作轻柔地开始擦拭苏砚的额头和脸颊,避开左眼的纱布。她的动作带着一种笨拙却无比认真的温柔,仿佛在修复一件稀世珍宝。
“镜子修好了。”木代轻声说,声音平稳,却蕴含着巨大的力量,“我的镜子,永远照着你。”
她用毛巾仔细擦去苏砚鬓角的冷汗,然后拿起旁边梳妆台上的一把木梳。那是一把很普通的桃木梳,边缘甚至有些磨损。木代小心翼翼地捧起苏砚散落在枕上的长发,动作轻柔地梳理着那些因为冷汗而有些打结的发丝。
一下,又一下。
动作很慢,很认真。
带着一种无声的承诺和安抚。
苏砚静静感受着那梳齿划过发丝的轻柔触感,看着木代身上那温暖坚定的金色光晕,心底那股因失去左眼而涌起的冰冷空洞感,似乎被这无声的暖流驱散了一些。她闭上右眼,轻轻“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一首沉默如山的罗韧终于转过身。他迈开长腿,几步走到床边。他身上那股冰冷锐利的银白色光芒随着靠近而更加清晰,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看也没看江照和木代,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苏砚脸上,尤其是那被纱布覆盖的左眼。他紧抿着唇,下颌线条绷得像刀锋。在苏砚右眼的视野里,他周身那银白光芒深处,那点如同寒夜星火的暗金色光点,跳动得更加剧烈了,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焦灼和…某种难以言说的决心?
他从战术腰包里掏出一个东西,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首接塞进了苏砚盖着的薄被下面,紧贴着她的枕头。
那东西坚硬、冰冷,带着熟悉的金属触感和…一丝淡淡的硝烟与血腥气。
是那把刻着“砚”字的军刀。
“拿着。”罗韧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不容反驳的命令意味,“再弄丢——”他顿了顿,目光如同鹰隼般锁住苏砚仅剩的右眼,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锁你一辈子。”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走出了房间,那冰冷的银白色光芒也随之消失在门口,留下房间里一片寂静和某种…更加微妙的气氛。
江照目瞪口呆地看着罗韧消失的方向,又看看苏砚枕头下隐约露出的军刀刀柄,那团亮橙色的光晕剧烈波动起来,混杂着震惊、不服气,还有一点点…被比下去的挫败感?他立刻转向苏砚,语气带着点撒娇般的控诉:“砚砚你看他!霸道!不讲理!还威胁人!锁你一辈子?他以为他是谁啊!哼!”
他眼珠一转,立刻从怀里摸出那个宝贝似的、边缘磨损的丑陶俑,献宝似的捧到苏砚面前,脸上努力挤出最阳光灿烂的笑容(虽然乌眼青让效果大打折扣),那亮橙色光晕也努力地、热烈地散发着暖意:“砚砚你看!我的小陶俑!你帮我修好的!多可爱!比他那冷冰冰的破刀子强多了!放你枕头边,保平安!还能防狼!罗韧那样的!”
苏砚看着眼前这个努力散发着“小太阳”光芒的少年,和他手里那个丑萌丑萌的陶俑,又感受着枕头下那把冰冷军刀的存在感。左眼的空洞疼痛似乎还在,但右眼“看”到的,却是两个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固执地想要“占据”她身边位置的男人,用他们各自的方式。
她没说话,只是疲惫地闭上了右眼。世界重新陷入模糊的光影和声音中。
江照小心翼翼地、带着点得意地把陶俑放在了苏砚枕头的另一边,和那把军刀形成了微妙的“对峙”。
木代仿佛没看到这场无声的“争宠”,她只是专注地、一下又一下地,继续为苏砚梳理着长发。金色的光晕温柔地笼罩着她们俩。
房间外,风雪似乎更大了。
客栈柴房,阴暗冰冷。
王麻子蜷缩在柴草堆里,冻得牙齿咯咯作响,手里死死攥着那块呜咽作响的黑色风简石。他脸上混杂着极致的恐惧和一种病态的兴奋。
“风爷…风爷…您看到没?那客栈里…那女人瞎了!哈哈哈!瞎得好!活该!”他对着石头低语,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还有那个穿黑衣服的小娘皮…好像变厉害了?不过没关系…有您老人家在…还有…还有那位大人…”
他口中的“那位大人”,让王麻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眼中却迸发出更狂热的崇拜和恐惧。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向客栈方向。
突然!
一道优雅而危险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柴房那扇破败的窗户上,冰冷的金绿色竖瞳,如同地狱的鬼火,无声地凝视着王麻子。
王麻子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尖叫出声,死死捂住嘴。
黑豹优雅地甩了甩尾巴,目光扫过他手中的风简石,又投向客栈苏砚房间的方向。一个清晰而冰冷的意念,如同钢针般首接刺入王麻子混乱的脑海:
“风,该醒了。”
“撕碎…那个修复师…在黎明之前。”
王麻子浑身剧震,眼中最后一点理智彻底被狂热和凶简的力量吞噬!他握紧风简石,脸上露出扭曲而残忍的笑容,对着黑豹消失的方向,如同最虔诚的信徒般低语:
“遵命…我的大人…黎明之前…撕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