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雪粒子,砸在客栈老旧的木窗棂上,噼啪作响。@\¤看#-/书;?君[? £>无??错:?内-?容£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劣质烟草和陈年老木头的混合气味,熏得苏砚脑仁更疼了。
木代缩在房间最角落的阴影里,抱着膝盖,头深深埋在臂弯里,像只受惊过度的小兽。她还在反复呢喃着那句令人揪心的话:“镜子碎了…别看我…镜子碎了…”
琥珀玫瑰被苏砚捡起来,放在木代触手可及的小桌上。
“砚砚,喝点热水。”江照端着一个搪瓷缸子凑过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他不知从哪儿弄了块热毛巾,笨拙地叠成方块,“敷敷眼睛?你刚才脸色白得吓人。”
他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小心翼翼地把热毛巾往苏砚捂着眼睛的手上贴。
苏砚没拒绝那杯热水,温热的水流滑过喉咙,稍微驱散了些体内的寒意。她闭着眼,感受着热毛巾传递过来的暖意,以及少年指尖不经意划过手背的微凉触感。
江照的关心总是这么首接、热烈,像一团火,让人无法忽视,也很难真正推开。
她低低“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查到点东西。” 罗韧推门进来,带进一股寒气。他脱下沾了雪沫的外套,动作利落。
他没看角落里的木代,目光首接落在苏砚身上,看到她敷着眼睛的热毛巾和手里的搪瓷缸子,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移开。
他走到桌边,将一张皱巴巴的纸拍在桌上,上面用炭笔潦草地画着个人像,尖嘴猴腮,一脸麻子。
“王麻子,村里有名的泼皮无赖,偷鸡摸狗,手脚不干净是常事。”罗韧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陈述客观事实,“跟老马有过节。半年前他偷猎保护区里的狍子被老马举报,罚了一大笔钱,还蹲了几天局子,出来就放话说要弄死老马。-s?o,e¨o\.!i\n!f.o,”
“果然是他!”曹严华一拍大腿,义愤填膺,“我就说木代妹子不可能干这种事!那王八犊子人呢?”
“跑了。”罗韧言简意赅,“发现尸体后,有人看见他慌慌张张往北边老林子去了。”
“操控风…这王麻子还有这本事?”江照摸着下巴,一脸狐疑,“以前没听说过啊。”
“凶简。”苏砚拿下毛巾,睁开右眼,左眼还有些酸胀刺痛,视野边缘的黑翳倒是消退了。
她看向桌上那张画像,画像上王麻子那双透着狡黠和狠厉的小眼睛,让她很不舒服。“那捕兽夹上的‘记忆’里,有风的尖啸和一个得意又阴险的男人笑声。还有那句‘风过无痕,心魔留痕’,应该就是他,或者他身上的凶简在作祟。他利用了木代…”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角落里那个微微颤抖的身影,声音沉了下去:“利用了木代的心魔和…她可能存在的某种特殊状态。” 木代口中“镜子碎了”的呓语,绝非无的放矢。
罗韧的目光也落在木代身上,墨镜后的眼神锐利如鹰隼在审视猎物,但这次,那审视里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评估?他沉默了几秒,开口,声音依旧冷硬,却少了点惯常的命令口吻:“你能确定是风简?具体能力范围?”
“感知到的信息很混乱,但风的元素非常清晰强烈。”苏砚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操控风刃杀人,制造幻象嫁祸,应该就是他的能力。至于范围…不清楚,但看他杀老马的手法,相当精准狠辣。” 她想起那伤口边缘的薄霜,补充道,“可能还带着低温效果。”
“明白了。”罗韧点头,不再多问。他转向曹严华和江照:“曹胖,你带几个人,去王麻子家仔细搜,看看有没有异常物品或者线索,特别是和风、镜子相关的东西。?第|¨一]?看?2书a网¤/ ¤无.]|错2,内2@容-£~江照,你去安抚村民,告诉他们凶手另有其人,让他们别慌,也别乱跑,更别私下进山追人,容易出事。”
“得令!罗哥!”曹严华立刻应声,招呼着门外候着的几个村民走了。
“保证完成任务!”江照也收起嬉皮笑脸,正色道。他临走前,飞快地看了苏砚一眼,小声嘀咕:“砚砚你好好休息,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说完像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罗韧、苏砚和角落里的木代。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呼啸的风声和木代压抑的、细碎的呜咽。
罗韧走到桌边,拿起那张王麻子的画像又仔细看了看。他高大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几乎笼罩住桌边的苏砚。
他沉默着,像是在思考追捕方案。
苏砚闭着眼,忍受着左眼的刺痛和脑海里的混沌感。
她需要休息,需要梳理那些混乱的感知信息,更需要弄清楚木代现在的状况。
但此刻,她只觉得疲惫像潮水般涌来。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和凉意的手,突然轻轻碰了一下她的额头。
苏砚猛地睁开眼(主要是右眼),对上罗韧近在咫尺的脸。
他不知何时摘了墨镜,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正看着她,里面没有惯常的审视或冷硬,反而带着一种…苏砚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像是探究,又像是…一丝极淡的困惑?
“有点烫。”罗韧的指尖在她额头上停留了一瞬就收了回去,快得像错觉。他的声音依旧是平板的陈述句,“你左眼怎么回事?”
苏砚愣了一下。
她下意识抬手去摸左眼眼角,指尖沾到一点干涸的暗红色痕迹。她刚才心神激荡,竟然没注意到。
“能力反噬。”她放下手,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过度使用或者接触到太强的负面能量时,会这样。死不了。”
罗韧盯着她左眼眼角那点刺目的红痕,眉头又锁紧了。
他没再追问“死不了”这种话,只是沉默了几秒,然后从战术腰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金属质地的扁盒子,放在苏砚面前的桌上。
“消炎药膏。”他言简意赅,“眼睛周围别乱碰。” 说完,他转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看着窗外肆虐的风雪,不再说话。那背影依旧挺拔孤绝,像一块沉默的礁石。
苏砚看着桌上那个小小的金属盒子,又看看窗边那个沉默的背影。
这男人…是在别扭地表达关心?还是仅仅出于对“工具”的保护?她一时竟有些分不清。
指尖触碰冰凉的金属盒面,那凉意似乎顺着指尖蔓延开,冲淡了一点额头的微热和心里的烦躁。
“唔…疼…”角落里的木代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身体蜷缩得更紧了,手指无意识地抓挠着地面。
苏砚心头一紧,顾不得休息和药膏,立刻起身走向木代。
木代的状态比她想象的更糟。她蹲下身,尝试着轻轻握住木代冰冷颤抖的手。
“木代?看着我。”苏砚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木代缓缓抬起头,那双总是带着点怯懦和依赖的大眼睛里,此刻却充满了混乱和惊恐。
更让苏砚心惊的是,那双瞳孔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金色和黑色光点在交替闪烁、碰撞!像是镜面碎裂后,不同颜色的碎片在激烈冲突!
“姐姐…”木代的声音带着哭腔,又像是另一个人在嘶吼,“镜子…好多镜子…都碎了!她们在看我…都在笑我!别看我!走开!”她猛地甩开苏砚的手,抱着头痛苦地撞向墙壁!
“木代!”苏砚眼疾手快拉住她,将她紧紧抱住,阻止她的自残行为。
怀里的身体像寒风中的落叶般剧烈颤抖,冰冷的汗水浸透了她的衣服。
罗韧也迅速转身,大步走过来,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但他没有贸然动手,只是沉声问:“怎么回事?”
“她的人格在剧烈冲突!”苏砚吃力地抱着挣扎的木代,左眼又开始隐隐刺痛,“那个王麻子的嫁祸,还有凶简的力量,刺激到她了!‘镜子碎了’…恐怕是她精神世界崩溃的象征!必须尽快帮她稳定下来,否则…”
否则,那个暴走的“黑木代”一旦彻底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苏砚看着木代眼中疯狂闪烁的金黑光芒,心中警铃大作。
王麻子必须抓,但木代的治疗,刻不容缓!
客栈外,风雪呼啸的山林深处。
一个佝偻猥琐的身影(王麻子)躲在一棵巨大的枯树后面,冻得瑟瑟发抖。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块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的黑色石头。那石头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此刻正发出极其微弱的、近乎无声的“呜呜”声,像是有风在里面哀嚎旋转。
王麻子脸上混杂着恐惧和一种病态的兴奋,他对着石头低声咒骂:“妈的,点子扎手…不过,嘿嘿,那穿黑衣服的小娘皮好像真疯了?疯了好啊!疯了好!疯婆子杀人,天经地义!风爷,您再加把劲儿,吹!往死里吹!把那客栈吹塌了才好!”他对着石头哈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擦了擦。
他没注意到,在更高处一棵被积雪覆盖的松树枝桠间,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矫健而冰冷的身影,正无声地俯视着他。
那身影有着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眼睛,如同潜伏的猎豹。
它舔了舔锋利的爪子,目光掠过王麻子手中的黑色石头,最终定格在远处风雪中那点昏黄的客栈灯火上,带着一种残酷的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