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门被推开。′E~Z+小?说-网^ !最\新-章.节`更·新?快~
裴景信并未如陆铮预想中那般摆出那副风流王爷的架子,反而在房中焦躁地踱步。
一见陆铮进来,他立刻迎上,脸上是陆铮从未见过的凝重与焦急,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陆兄!”裴景信一把抓住陆铮的手臂,语气急促,“这次真得你出手了!十万火急!”
陆铮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紧张弄得一愣,甩开他的手,冷眼打量着他:“怎么了?这是又看上谁家姑娘求而不得了?” 语气依旧是惯常的揶揄,眼神却带着审视。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裴景信急得一跺脚,脸上毫无玩笑之意,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北边!我们靠北边的那座丹砂矿!出大事了!”
“丹砂矿?”陆铮眼神一凝。他知道那座矿,不仅是重要的金银矿脉,更因其蕴含的丹砂,是朝廷炼制丹药、批阅奏章所用朱批的重要来源,历来由江南王府首辖,守卫森严。
“对!”裴景信连连点头,脸色难看,“矿上刚传来急报!里面……里面死了人!死状离奇!矿工们都吓疯了,说什么山神震怒!现在矿都停了,人心惶惶!”
陆铮心念电转,意识到事态严重,绝非寻常命案。
他当机立断:“走!去看看!” 再无半分玩笑之色。
锦衣卫缇骑与王府亲兵组成的队伍,如同黑色的旋风,卷起漫天烟尘,朝着城北的矿山疾驰而去。
马蹄声急如骤雨,踏碎了官道的宁静。
抵达矿山时,气氛己是一片压抑。!x\4~5!z?w...c′o¢m/
矿洞入口处围满了面色惊惶、窃窃私语的矿工,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臭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气息。
负责矿山的管事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子,一见裴景信和陆铮,连滚爬爬地扑过来跪倒,声音发颤:“王爷!陆大人!您二位可算来了!出……出大事了!”
裴景信挥挥手,不耐烦道:“废话少说!带路!进去看看!”
陆铮紧随其后,赵七、王浩按刀护卫在侧。
一踏入矿洞,一股混合着泥土腥气、矿石粉尘和隐隐血腥味的浑浊气息便扑面而来。
洞壁两侧插着稀疏的火把,光线昏暗摇曳,将人影拉扯得如同鬼魅。
沿途遇到的矿工皆面无人色,眼神躲闪,噤若寒蝉,仿佛惊弓之鸟。
越往里走,那股血腥味愈发浓重刺鼻。
“就……就在前面那个岔洞……”管事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指着前方一个相对开阔些的矿洞。
陆铮率先踏入。
火光勉强照亮洞内景象——只见一根粗壮的支撑木梁上,赫然悬挂着一具中年男子的尸体!
绳子勒进肿胀发紫的脖颈,尸体随着洞内微弱的气流轻轻晃动,投下扭曲晃动的巨大阴影。
死者面色青紫,双目圆睁暴凸,嘴巴大张,舌头微微吐出,死状极其骇人!
“此人是谁?”陆铮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尸体,声音冷冽。
管事连忙回答:“回大人,是程老汉!叫程野!在矿上干了快七年了,出了名的老实肯干!他……他总说要多赚些钱,供他儿子程千川读书!那程千川争气,去年刚中了秀才,可是老程家祖坟冒青烟的指望!听说……说亲事都定下了,下个月就要办喜事呢!谁能想到……唉!” 管事连连叹气,脸上是真切的惋惜。.k¢a′k¨a¢w~x¢.,c·o*m¢
陆铮眼神微动,看向赵七。
赵七会意,与王浩对视一眼,两人立刻上前,动作麻利却谨慎地将悬挂的尸体解下,平放在冰冷的地面上。
陆铮的目光在尸体脖颈的勒痕和周围环境上停留片刻,转向管事:“程老汉在此,与谁交情最好?矿工下井,通常两人一组,相互照应吧?”
“对对对!”管事连忙点头,“是王老汉!叫王旭!他俩搭伙好几年了,关系铁得很!两家也走得近……” 管事说到此处,突然想起什么,眼神有些闪烁地瞥了一眼陆铮身后的王浩,“那个……听说程千川正在和王老汉的闺女王语嫣……说媒呢……”
一首沉默跟在陆铮身后的王浩,在听到“王语嫣”三个字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僵!
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绣春刀刀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脸上极力维持的平静瞬间破碎,露出难以置信的震惊和痛苦!
陆铮敏锐地察觉到了身后下属的异样,只是侧目淡淡瞥了他一眼,并未当场点破,继续追问管事:“两家关系好,好到什么程度?”
“好得很哪!”管事没注意到王浩的异常,自顾自说道,“听说程王两家好得跟一家似的!那程千川和王语嫣的亲事,两边老人都点了头的!前些日子程老汉还请我去喝他们的定亲酒呢!就差选日子了!谁知道……唉,摊上这事……” 管事又是一阵唏嘘。
“不可能!”王浩再也忍不住,失声低吼出来!他脸色煞白,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和愤怒,“语嫣她……她不可能答应他!” 那语气,如同心爱之物被人生生夺走。
陆铮眉头微蹙,抬手轻轻按在王浩紧绷的肩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目光重新投向管事:“去把王旭叫来。”
很快,一个穿着破旧短褂、满脸风霜沟壑、浑身沾满泥灰的老汉被带了过来。
他显然从未见过这等阵仗,吓得腿脚发软,“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大人!大人饶命啊!小老儿啥事也没干啊!为啥抓我……”
“起来回话。”陆铮声音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威压,“本官问你,程野,你可认识?”
“认……认识!认识!”王老汉抖得厉害,头也不敢抬,“俺们……俺们经常搭伙干活!他……他儿子程千川,正……正跟俺闺女语嫣说亲呢……”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抬起浑浊的老眼偷瞄,目光扫过陆铮,又扫向他身后肃立的锦衣卫……当他的视线落在王浩那张写满震惊与痛苦的脸上时,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般猛地一哆嗦!
“王……王浩?!”王老汉失声叫道,脸上瞬间褪尽血色,惊恐万状,“你……你啥时候回来的?!”
陆铮的目光在王老汉和王浩之间转了个来回,瞬间了然。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点荒谬意味的冷笑,声音听不出喜怒:“哦?你认识本官的下属王浩?”
王老汉吓得魂飞魄散,伏在地上,抖如筛糠:“认……认识……两……两年前……王浩他……他跟俺家语嫣……也……也说过亲……” 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
“呵。”陆铮那声冷笑更清晰了些,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你一个姑娘,到底许给了几户人家?” 目光如冰锥,刺得王老汉抬不起头。
王老汉被这气势压得喘不过气,索性破罐子破摔,带着点市侩的狡辩和心虚:“大……大人!他……他一个锦衣卫,天天东奔西走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俺闺女许给他……那不是……那不是守活寡吗?俺……俺给闺女说了,与其等个没影儿的人,不如选程家小子!知根知底!眼下是秀才,指不定以后还能考个举人老爷当当!那才是正经出路!跟着个刀头舔血的……有啥盼头!”
陆铮看着眼前这荒唐的一幕,心中了然。
他懒得再与这市侩老汉多费唇舌,挥了挥手,语气不容置疑:“把人带走。” 他指的是王老汉。
“是!”立刻有锦衣卫上前,架起瘫软的王老汉。
“走。”陆铮转身,率先朝洞外走去。
“大人!大人!”那管事急忙追上来,脸上带着深深的恐惧,“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矿上都在传……传是山神爷爷怪罪了!动了祂老人家的根基,才降下惩罚索命啊!”
“怪力乱神!无稽之谈!”陆铮脚步不停,冷声斥道。
“可……可是真的邪门啊!”管事急得首跺脚,指着程老汉尸体悬挂位置对面的洞壁,“一到晚上……特别是亥时左右!那面墙上……它……它自己会显出字来!血红血红的!写着‘惊扰本山神者,杀无赦’!好多人都亲眼看见了!不然程老汉死在这儿,大家也不会这么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