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刘府的小厮连滚带爬,激动万分地冲进了正厅,因为跑得太急,差点在门槛上绊倒,声音都变了调。·k+u!a.i·k·a.n!x!s¢w?.¨c,o·m¢
这突如其来的闯入打断了压抑的沉默。
刘元才被打断,恼怒地瞪向小厮。
刘万钧也皱起了眉。
唯有刘元丰,心中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眼神猛地一亮,身体微微前倾。
小厮气喘吁吁,激动地指着门外,语无伦次:“大……大少爷!何……何公子!何明风何公子!他……他中了!头名!”
“解元!京畿乡试的解元!小的回来的时候看到报喜的差役都到他们院门口了!满街都在传!”
刘元丰“唰”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之快带倒了旁边的茶盏也浑然不觉。
方才的沉稳平静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取代。
“好!好!好!”
他立刻转向那小厮,语速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快!把我之前备好的那份贺礼,立刻取出来!”
“还有,备车,不,备马!快马!我这就去何家道贺!”
刘万钧面上闪过一丝惊讶:“元丰!这……这是怎么回事?何明风?就是你说的那个国子监的年轻监生?”
“他……他中了头名解元?他多大年纪?”
刘元丰一边整理衣袖准备出门,一边快速解释:“父亲,正是他。¨第+一′看,书_枉\ +冕\废?悦-读-何明风,年方十六,天资聪颖,品性端方!”
“孩儿观其品行和文章见识,便知绝非池中之物,故而平日多有往来。”
“只是未曾想,他竟能一鸣惊人,高中解元。”
刘万钧听完解释,脸上的惊愕迅速转化为赞叹。
“十六岁的解元?!了不得!了不得啊!”
“元丰,你的眼光,为父今日是彻底服了。”
这哪里是赔本买卖?这是押中了旷世奇才的宝啊!
此子今后一定前程无量!
激动之余,刘万钧猛地转向还僵在原地,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的刘元才。
他看向刘元才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丝失望。
“元才,看看你兄长结交的是什么人?是十六七岁便名动京畿的解元郎,是前途无量的未来栋梁,这才是真正的眼光,真正的助力!”
“再看看你,满脑子都是些歪门邪道!”
“攀附权贵?抱大腿?那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勾当!你想把整个刘家都拖进火坑里吗?!”
刘元才站在原地,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浑身僵硬。
刚才还被他鄙夷不屑的何明风,转眼间就成了光芒万丈、炙手可热的新科解元。¢墈^书\屋/ -追?蕞_歆,蟑\結·
父亲此人……向来看重维系关系。
他才说出了要去抱怀王大腿这事儿。
没想到反被他大哥将了一军!
刘元才捏紧了拳头。
好好好!
既然如此,那大家便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吧!
等他做出一番成绩来,他就不信父亲不承认他比大哥强!
……
何明风和郑榭的小院,敲锣打鼓的报喜队刚刚被郑榭给了几吊钱打发走。
周围的街坊邻居都一拥而上,纷纷来道喜。
这个带着十来个鸡蛋,那个拿着一只肥鸡。
还有送自家晒的菜干的,林林总总,带来一大堆。
谁能想到,自己邻居竟然出了个少年解元呢!
这个时候可不得赶紧趁机上前好好套套近乎!
套不了近乎,沾沾喜气也是好的!
郑榭谢过这个谢那个。脸都要僵了。
好不容易把街坊邻居都送走,就听到院外传来一阵车马声。
还没反应过来,院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刘元丰穿着簇新的宝蓝绸袍,身后跟着两个小厮。
一个捧着一个礼盒,另一个捧着红布裹的长匣子。
一进来,在这土坯墙的小院里显得格外扎眼。
“明风贤弟,恭喜恭喜!”
刘元丰大步跨进院子,面上带着笑容:“听说你中了解元,我这里备了点儿薄礼,权当是贺喜了。”
说着刘元丰一拍手,两个小厮立刻把自己手上拿着的东西打开了。
郑彦和何西郎赶紧伸长了脖子看过去。
只见礼盒里面是整套的端砚湖笔。
另一个匣子打开,里面竟然是整整齐齐的银元宝!
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光芒。
“这是区区百两银子。”
刘元丰示意小厮把东西放到屋里去,对何明风解释道:“往后有什么需要用钱的时候尽管拿去用。”
何明风顿时给何西郎使了个眼色,让他把两个小厮拦住了。
“刘大哥,万万不可!”
何明风的神情严肃起来:“你我相交,贵在知心,而非金银。”
“兄长的情谊,明风心领了,但这礼,是断不能收的。”
只要五味楼的生意好,他是不怎么会缺银子用的。
五味楼是他和郑榭合伙开的,这件事儿他并没有告诉众人。
京城的众人还以为郑榭仅仅和何明风是同乡搭伙一起上京的关系。
见何明风推辞的很坚决,刘元才也没有再坚持。
他反而是环视了一眼这拥挤简陋的小院,换了个思路:“贤弟如今身份不同,日后往来应酬、亲朋探望,这地方实在逼仄。”
“愚兄在城东还有一处清静雅致的二进小院,空置己久,贤弟若不嫌弃,可携家人暂住,租金分文不取,权当为贤弟备考会试略尽绵薄之力。”
“这总比那些黄白之物来得实在些吧?”
何明风正要再次婉拒,郑榭在一旁轻轻拉了他一下,低声道:“明风,刘兄一片赤诚,这宅院之议,倒可考虑。”
“明年开春就是会试了,你须得有个清净的地方念书。”
何明风眉头微蹙,思索再三,于是答应了。
毕竟现在的这个小院子确实不大,他都和何西郎在一个屋挤着睡觉。
“刘大哥,不过你这不收租金,那是不行的。”
何明风定定地看向刘元丰:“就按市面上的租金,我来付钱。”
“若是你不收这钱,那你说的房子,我们也不敢住了。”
他上次国子监辩论会出了风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
万事还是稳妥为上。
刘元才面上终于闪过一丝无奈之色。
“明风,你大可不必和我如此客气……”
“既然你执意付钱,那就按你的意思来吧。”
刘元丰正想再说什么,院外突然闹哄哄的,众人抬头朝院门口看去,只见小小的院门一下子挤进来七八个穿着体面的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