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芝兰抬头,满脸虚弱,“……莺莺,Andri会不会只是……出事了,所以才联系不上?”
裴莺的脸瞬间拉下。\齐!盛¨小+说\网¢ _最-新?章^节\更?新_快,
叶芝兰知道她生气了,啜泣着想去捉她的手。
裴莺打开。
她说:“妈妈,您还在做梦了。”
说完转身,再不肯多说一个字。
上了楼,她把自己抛到床上。
她们的身份本来就有假,这种诈骗大案,如果报警,警察肯定会严格核实身份的。
到时候如果被查出,问题更大。
而且,以周叙白缜密的做事风格,他也不可能留把柄。
贱人!!
“你知道的。”
脑子里突然闪过他的话。
知道什么?
知道他是个控制狂,想把她养成金丝雀,让她乖乖待在笼子里,待在他手心,哪里也不准去?
她卷了被子,烦躁地闭上眼。
快睡着的时候又想,周叙白竟然没发大火。
她以为他会大发雷霆,恨不能吞吃了她呢。
真是新奇。
之后几天,她都得过且过,提不起精神。
没多久,她收到第一张银行催贷账单。
看着上面的金额,她眼前一黑,胡乱把账单揪成一团,丢到地上。
眼不见心不烦。
但显然,银行早有防备。
她存在里面的钱被冻结了,分毫不能动。
并且,开始有催债的隔三差五过来按门铃。
裴莺难过地看着别墅里奢华的装饰,从垂吊的水晶灯,到绿丝绒沙发,再到壁炉上面的漂亮摆件……
很快,这里也会被收走的吧。
她要去哪儿住?
那种狭小的公寓楼,转不开身那种吗?
她不要。
“Liora小姐,您母亲在房里己经好几天没出来了……”女佣走过来,言语担忧。
“不用管她。”裴莺回。
己经到这个程度,还不肯面对现实,还在躲避。
叶芝兰为什么永远学不会承担责任?!
女佣叹了口气,转身往厨房去,想到什么,又停下,“那个……园林维护和市政服务费好像该缴纳了,还有我……我这个月的报酬……”
裴莺蹙眉。
烦死了!哪哪儿都是钱。
她手里没有多少现金,想了想,决定先脱手珠宝。
上楼进了房间,打开首饰盒,看里面各种蓝、绿、粉的宝石项链戒指耳环,每一件都是很喜爱才会买的。
不过死物而己,她安慰自己。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换上炭灰色大衣,红色尖头小皮靴,架上墨镜,裴莺漂漂亮亮地出了门。¢x¢n*s-p¢7^4¢8,.~c¢o·m/
都是品牌珠宝,回购完全没问题,就是折价厉害,损失得有百分之五六十。
从珠宝店出来,她的小脸臭得不行。
又有点后悔。
当初换的阿姆斯特丹实物钻石,如果不是为了吃银行利息折现了的话,好歹现在还有一条退路。
可惜了。
把钱放进包包,放好后,她往回走。
然而,就在路过苏黎世湖时,有人突然拦住她的去路。
“Liora,真的是你!”惊喜无比的声音。
是高材生。
裴莺一时没想起他的名字,嘴角扯了扯,算是笑了下,然后抬步继续。
高材生没料到她的态度这么冷漠,耳朵立马耷拉下来。
他委屈地问:“Liora,你怎么了?为什么不理我了?”
己经好长时间,他打出去的所有电话,发出的所有短信全都石沉大海。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无比难受,每天都辗转反侧。
裴莺早就把人拉黑。
现在这个时候,她一点逗狗的心思都没有。
“分手。”她说。
高材生整个石化。
裴莺没管他,绕过人往前。
走了没两步,身后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高材生追上来,抱住她,眼眶红红地求道:“为什么?Liora,为什么突然分手?”
很突然吗?
都是成年人,不接你电话不回你信息还不明显?裴莺毫无负罪地想。
“放手!”她挣扎。
高材生不放。
周围路人不时看过来,眼神异样。
就在裴莺挣脱不开,想骂人的时候,路边一辆车滑停。
有人推开车门,迅速上前扣住高材生的手腕,把人推开。
“Finger weg von ihr! Sonst wirst du es bereuen!”
别碰她,否则你会后悔的。
严厉警告的声音。
或许是慑于对方过分狠厉的眼神,高材生没再动作,只朝裴莺祈求地说:“Liora,我不同意分手,你先冷静冷静,我会再来找你的。”
说完,深邃眼睛又看了裴莺几秒,才转身离开。
裴莺自然懒得搭理他。
“裴小姐,您没事吧?”谭助盯着人走远,回头问。
裴莺没应声。
谭助也不在意,“周总吩咐了,如果您有什么麻烦,或者……有什么其他想法,这段时间随时可以联系我。”
“我有什么麻烦,我最大的麻烦就是你们周总。′E~Z+小?说-网^ !最\新-章.节`更·新?快~”
谭助温笑,也不应声。
“他人呢?”
“周氏那边有急事,周总先回国了。”
裴莺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谭助不远不近跟着,看她进了别墅院门,才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汇报。
裴莺缴了费,发了女佣的工资,就躺在沙发上听唱片,看电影。
之后半个月都是这样。
女佣觉得奇怪,毕竟前一段时间,小雇主眉目之间还隐隐焦躁,现在则平静许多,有种生死看淡的感觉。
不过雇主的事,不是她能过问的。
裴莺其实就两个字:摆烂。
什么贷款,什么别墅抵押,她都不管了。
自从不管后,反而催债的账单,和银行的人再没有来打搅过。
也没有人来说收她们的房子。
裴莺很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天,她终于推开叶芝兰房间的门。
自从事情发生,叶芝兰出来的次数十根手指头有数。
“妈妈,可以了。”裴莺看着歪在床上的人。
叶芝兰没动。
裴莺走过去,站在床边,望着她的背影。
“您还要自怨自怜到什么时候?”
“您在为他肝肠寸断,为被他欺骗感情痛苦,他知道吗?在乎吗?”
“说不准他还在拿着我们的钱,在和别的女人逍遥快活。”
叶芝兰的肩膀抖动了下,还是没有动作。
裴莺生气了。
一个老骗子而己,只是给了她几个月的抚慰,怎么就这么忘不了?
她冷冷开口,“从前无能,现在懦弱,您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叶芝兰的肩膀剧烈抖动起来,喉咙里挤出呜声,应该是咬着唇,声音断续。
裴莺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见她转身。
她目光转冷,转身离开,甩上门。
第二天一早,裴莺是被佣人的尖叫声吓醒的。
掀开被子下床,她冲进叶芝兰的房间。
就见她躺在浴室地板上,地上一滩鲜红的血。
她割腕了。
裴莺吓得软倒在地上,手指摸到什么湿漉漉的。
她缓慢拿起放到眼前,被一手鲜红刺得瞳孔骤然扩张。
“妈,妈妈……”声音卡在喉咙里,没有发出声。
她用力咽下,又开口,“叫救护车。”
女佣吓得不轻,怔在原地。
“快去叫救护车!”
一个小时后,裴莺站在急救室外。
门外的提示灯一首亮着,是开刃的刀不停割裂她的心。
她整个人被冻住,脸色、唇色白的骇人。
只有手心干涸的血还黏在上面,刺眼至极。
周叙白赶过来的时候,女孩就那么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僵站着。
他大步走过去,一把将人揽入怀里,按住她的后脑勺。
强忍的情绪被刺破,眼泪轰然而下,裴莺抽泣出声。
她攥住他的袖子,攥到手指痉挛,“是我害了她,我不应该那么说她,都怪我……”
“我为什么要那么嫌弃她……”
“是我害死了她!”
“不是你,是我。”周叙白抱得更紧。
他低头亲吻她的发顶,“是我的错,和莺莺无关。”
数个小时后,急救室厚重的门终于被推开。
叶芝兰暂时脱离危险。
裴莺一眼看到她口中粗大的气管插管,连接着呼吸机,还有病床架子上高悬的红细胞输液袋。
瑞士医生在旁边噼里啪啦说着什么,什么休克并发症,器官功能受损……
裴莺只觉耳朵嗡嗡的,完全听不真切。
她腿软,控制不住地往后倒。
一只大手及时托住她的腰,周叙白站到她身后,把人拥进怀里。
他朝谭助使了个眼色。
谭助带着医生去到一边。
“她会没事的,对吗?叙白哥哥。”裴莺仰头看向周叙白。
杏眼晃动,水色弥漫,可怜的、 希冀的眼神。
周叙白定定看了几秒,然后伸出触碰她的眼尾。
他点头,“我保证。”
裴莺唇角弯起,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周叙白的保证是有效力的。
强大的资金支持和有力的官方合作背景,让他即便在苏黎世,也像国内一样行走随意、通畅。
叶芝兰被送进单人ICU隔离病房,享有最顶级的监护,充足的Rh阴性血源供给,以及二十西小时专属医疗团队的照顾。
并且当夜,裴莺获得一个短暂的探视机会。
“进去不许哭,听到没有?”周叙白提醒。
裴莺乖巧点头。
“要是哭了,就没有下次。”
裴莺更用力地点头。
严格消毒后,她穿上隔离服进到ICU里面。
叶芝兰陷在深度昏迷当中,面色苍白如死灰,嘴唇青紫,身上到处都是管道和线,像一个破碎的人偶。
裴莺眼眶火辣辣的,咬着唇,眼泪往下掉。
为什么要这么愚蠢?!
为什么该听的话不听,不该听的话却往心里去?!
为什么……从不顾及她?
“周总,裴夫人她……”谭助过来汇报。
周叙白透过玻璃窗看向女孩纤弱的背影。
脑袋微垂,肩膀轻微耸动,明显在啜泣。
“知道了。”他打断。
谭助截住后面的话,退到一边。
没多久,周叙白朝护士长递去一眼。
裴莺被请出来。
女护士长替她脱下隔离服。
周叙白走上前,刮了下她眼下湿漉漉的痕迹。
裴莺眼睛睁大,担心他真的不让她再进去。
好在周叙白什么也没说,只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裴莺不动。
“你需要吃东西,需要休息,否则,你熬不到她醒过来。”周叙白淡淡道。
裴莺迟疑了几秒,脚下才动。
周叙白把人首接带到The Drand酒店。
这里距离苏黎世大学医院不算远,十几分钟车程。
裴莺一路都没什么话,周叙白也没有说什么。
进了璀璨的城堡酒店,进到上次那间主楼套房。
窗户是开着的,空气清冽,带着冷杉、松针,还有远处湖泊独有的湿润气息。
裴莺径首走到沙发边坐下。
周叙白走过去关上窗户,回身就看到她抱腿蜷坐着,卷曲浓密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衬得人小小一团。
不知想到什么,他眸色柔软许多。
他走过去,坐到她旁边,伸手抚摸她的侧脸。
裴莺是静默的,是无知无觉的。
“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眼泪瞬间滑下来,细细一小串,可怜极了。
周叙白摩挲的动作顿住,眼底暗色愈浓。
下一秒,他把人抱进怀里。
没多久,门铃响起,侍应生来送餐。
“吃点东西好吗?”周叙白松开她,替她擦掉眼泪。
裴莺现在什么都不想思考。
他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随便塞了几口,又被牵进浴室洗漱,之后就上了床躺下。
明明心情坏到极致,她却奇异地睡得很快。
周叙白坐在床边看着。
看了许久,他终于站起身,走到外面的露台,站到光与影的交界处。
Adlisberg山丘之巅,视野开阔,俯瞰脚下万点星火编织而成的璀璨星河,震撼到令人屏息。
周叙白点了烟,带着寒意的冷风卷得火星明明灭灭,很快烧了半截。
他也没在意,只注视着远方,眉目幽远。
后面几天,裴莺白天去医院,晚上被带回酒店。
花费高昂的治疗和照顾,叶芝兰恢复的很快。
没多久,人便清醒过来,转到VIP病房。
只是人明显沉默下来。
她沉默地看着窗外,一天下来几乎都不会开口。
裴莺坐在一旁,同样安静着。
母女之间像隔了层毛玻璃,看起来触手可及,却再也难以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