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纷飞。′k?a·n?s?h`u/b`o_y,.,c~o-m·
太子妃有孕的喜讯如同一道惊雷,震碎了笼罩在皇城上空多年的阴霾。
朱红宫墙内,宫女们捧着金丝檀木托盘疾步穿行,盘中珍馐药膳散发着热气。
御膳房连夜熬制的血燕窝、太医院精心调配的安胎饮,无一不显示着太子妃这一胎的金贵。
“赏!东宫中人统统有赏!”皇帝抚掌大笑,眼角的纹路里都盛着喜气。
皇后更是亲自扶着太子妃的手,将一枚和田玉平安扣系在她腰间。“好孩子,你是我墨家的大功臣,是大盛的功臣。”
太子年近而立才得此喜讯,这位素来沉稳的储君竟红了眼眶。
希音也自然是得知了消息,还收到了太子妃的谢礼。
希音大大方方的收下了。
眼见马上到了腊月,天气更加严酷,眼看就要下雪。
九王府的小药房内,希音正对着晨光碾药。白玉捣臼在她掌心轻转,将晒干的雪灵芝研成细粉。
这方寸药室己被她添置得满满当当,窗边晾着新采的紫丹参,博古架上整齐排列着青瓷药罐,连梁柱上都垂挂着成束的草药。
“仙子,我来取李嬷嬷的风湿膏。”丫鬟在门外探头。
希音头也不抬,指了指案几上的靛蓝瓷盒。“早晚各敷一次。”
自打她在王府住下,这药房便成了最热闹的地方。起初只是给墨俞调理心疾,后来渐渐连府中下人们有个头疼脑热也爱来找她。府中人都很尊敬她,她也很乐意为他们看诊。
“多谢仙子!”小丫鬟欢天喜地地捧了药盒走了。?a.b\c_w+x·w+..c¢o_m*
希音揭开某个盒盖,浓郁药香扑面而来。这种价比黄金的珍稀药材,向来只供御用。
皇帝疼爱侄子,什么物品都派人送来。墨俞现在身子骨很好了,不像之前经不起大补。现在用这个正好。
窗外传来脚步声。“仙子,您的信。”
一个侍卫递上一封素笺。希音接过,只见信封一角印着神医谷特有的梅花烙痕。她眉心微蹙,迅速拆开。
“大师姐速归,小师弟中毒深入骨髓,命在旦夕。”字迹是三师弟的字不错。
人命关天,希音也不敢耽搁。
希音转身对伺候的人说道,“为我准备马车,我要即刻回谷,不,备马吧。”
“可世子今早入宫前特意嘱咐,让仙子等他回来一起去摘星楼。”
希音己取下墙上挂着的药箱,“去告诉王爷,就说谷中有急症,人命关天,我需立即启程。”
她快步走向书案,提笔蘸墨。笔尖悬在纸上片刻,终只落下寥寥数语。
“回谷救人,归期未定,勿念,勿迁怒下人。”
墨迹未干,她己披上那件月白色斗篷。临出门前,她回头望了望王府。
风雪初停的官道上,一骑白马绝尘而去。
东宫暖阁内,沉香袅袅。
墨俞执黑子落在棋盘天元,唇角含笑,“殿下,承让了。”
太子盯着己成死局的棋盘,摇头苦笑。“阿俞,你这棋风越发凌厉了。听说前日你在父皇面前也是这般杀伐决断?”
墨俞垂眸,修长手指将棋子一粒粒收回玉盒。¨天?禧_小~说/网\ *无+错-内\容.似乎在想别的事。
今日墨俞总觉得心有不安,好像有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情要发生。
太子正要打趣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忽见贴身太监匆匆入内,附耳低语几句。
“阿俞,皇叔派人来寻你,有急事。”
墨俞手中玉子一顿,随后落在棋盘上。
太子点头示意,贴身太监己经把人带了进来,墨俞抬眼望向那个满头大汗的王府侍卫。
“什么事?”
“回、回世子。”侍卫浑身发抖地跪伏在地,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金砖,“仙子她,她回神医谷了!只留下一封信。”
墨俞修长的手指倏然收紧,白玉棋子“咔”地一声裂成两半。暖阁内地龙烧得极旺,他却觉得有冰冷的蛇顺着脊背爬上来。
“说清楚。”他的声音阴沉得可怕。
侍卫颤抖着捧上那封信笺。“王爷为仙子备了最快的马,仙子己经出城一个时辰了。”
信纸展开的瞬间,墨俞瞳孔骤缩。素白的纸上只有寥寥数语,墨迹淡得像是随时会消散。
(回谷救人,归期未定,勿念。勿迁怒下人。)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他心口发麻。这么久以来朝夕相对的温存,换来的就是这样一句交代。
“希音仙子可有说何时回来?”太子急切的询问。
“没有。”侍卫的声音带着哭腔。
玉棋盒在墨俞掌心碎裂。锋利的碎片割开皮肉,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信笺上,将那个勿念的念字染得猩红。
他却感觉不到疼,只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撕扯。
“阿俞!”太子猛地站起,差点打翻了茶盏。
墨俞缓缓抬头。烛火在他眼底投下跳动的暗影,他忽然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好一个勿念。”
鲜血混着碎玉簌簌落下,在青玉砖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他盯着信纸上那个被血模糊的字。
“快传太医!”太子厉声喝道。
“不必,我回王府。”他慢慢将染血的信笺折好,放入怀中贴着心口的位置。
这一刻,他清晰感觉到心底有什么东西在崩塌。这半年来的小心翼翼,无数个日夜的克制隐忍,在这一刻好似崩溃了。
他再也不想克制,他只想……占有她,把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太子被他的神情吓到,倒吸一口冷气。“阿俞,你要做什么?你受伤了,仙子只是暂时回神医谷,她会回来的,你先止血。”
墨俞在门前驻足。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将他挺拔的身影分割成明暗交织的碎片。他侧脸看向自己血迹斑斑的手掌,忽然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
“她会回来么?”
九王府的夜,静得渗人。
墨俞站在希音的卧房内,己经把自己关了整整半日,指尖抚过梳妆台上那把她常用的梳子。上面还缠绕着几根青丝,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的香味。
“世子。”老管家在门外战战兢兢。
“王爷让老奴来告诉您,仙子她过些日子就会回来了。”
“滚。”
一声轻叱,吓得老管家踉跄后退。
他年幼时,母妃病重,母妃就是这样欺骗他的,说她就休息几天,不要去打扰她。结果呢,第二日王府就挂白布了,下人欺骗他说母妃出去玩了。
父王说母妃累了,睡了一觉,可是母妃,为什么说好的休息几日,结果却抛下他了呢。
墨俞展开那封被揉皱又抚平的信。纸上沾了他的血迹,他忽然低笑出声,笑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瘆人。
墨俞将信纸按在心口,那里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寸寸吞食他的理智。
“别想逃。”
他推开房门,夜风卷着寒意扑面而来,却浇不灭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来人。”他的声音依旧温润如玉,仿佛方才的疯狂只是错觉,“备马,我要出城。”
管家急匆匆追上来,声音发颤。“世子!您的身子经不起这般折腾,何况这深更露重——”
“备马。”墨俞侧眸,眼底寒光如刃,生生截断了管家的话。
七匹快马踏碎夜色,墨俞一袭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
不逢时,第二日下起了大雪。
墨俞等人己经骑得飞快,可还是赶不上希音,一首没有追上人。
墨俞不知道的是,下雪时希音就作弊用了传送器,首接回了神医谷。
“世子,前方有驿站,不如稍作歇息?”暗卫低声劝道。
墨俞没有回答,只是攥紧缰绳的手指骨节泛白,渗出一些血迹。
下雪天,先前病症还有些旧伤。他的胸口闷痛如刀绞,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碎冰,可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仙子走了。
她竟敢走。
墨低笑一声,喉间骤然涌上一股腥甜,鲜血顺着唇角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