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天之前,鲁路修都还没意识到:这个时代的很多航空侦查间谍,其实都是挂着中立国国籍的。′E?Z^小+说?网_ \追.最`新′章+节\
因为飞机才刚诞生十年,各国对于如何在军事上使用飞机,都还处在摸索阶段。
世界大战开打三个月了,交战双方最多也就在前线防空警戒一下,而后方边境则完全没有防空意识。
于是布列颠尼亚人就想到在尼德兰等中立国的公民里,甄别出那些既有飞行技术、同时政治立场也倾向于布列颠尼亚的。
然后给他们重金,让他们飞到德玛尼亚领空拍点照。
像威廉港这样的军事重地,自然也是他们经常重点光顾的。只要能拍到哪些军舰还在港、哪些不在了,就能卖出好价钱。
不过今天他们运气不好撞到了殷麦曼,而殷麦曼又刚刚被鲁路修点拨、想到要携带武器,对面那俩家伙显然别指望回去了。
殷麦曼慢慢跟在对方侧后方,逐步拉近距离,最后两机几乎是以相同的速度同向并飞,只相距不到三十米了。
殷麦曼这才掏出一把盒子炮,先递给鲁路修,然后他自己又掏出另一把,两人一起开火。
“上尉!盯着前座的飞行员打!飞行员死了飞机就必然坠毁!打死拍照的有什么用!”
鲁路修见殷麦曼居然优先盯着后座打,导致敌机还有机会转向逃脱,他也不由大急。
这个时代的飞行员都自觉是“空中骑士”,要讲究骑士精神。所以殷麦曼今天第一次开枪,下意识就想先打拍照的间谍。
好在殷麦曼也算知错就改,立刻更为凌厉地咬了上去,简直是无师自通。
鲁路修死死盯着侧前方敌机的飞行员,单手握住毛瑟96手枪,学着后世打鬼子的姿势,把枪侧过来连连开火。
毛瑟96巨大的后坐力,令人难以单手握稳,不过把枪横过来后,后坐力的上跳也就转化成了横跳,自然形成了小范围的扫射。
噼里啪啦连连打出十几枪,其中两枚子弹还真就穿透了蒙皮和座椅,打进了敌机的驾驶舱。
敌机飞行员惨嗥一声,一颗子弹穿过座椅,从后背射入、胸口穿出,一大篷鲜血直接喷溅在飞机的方向舵上。
后座的敌人间谍立刻慌了手脚,但空中又没法换位置接管飞机,只能是眼睁睁看着飞机失控、保持原有航向朝着远处的海面坠落。}@如¤文D~ˉ网@·μ *[¨更???新!??最~全?a?
“痛快!原来这就是空战么!我打下了人类战争史上的第一架飞机!回去我就要报功,还要接受采访!”殷麦曼上尉兴奋得手舞足蹈,要不是正在开飞机,他简直能跳起来。
鲁路修:“不要急!你就这么想立刻暴露‘我们的飞行员已经想到如何打空战了’这个消息吗?就不想充分做好准备、把我们的第一批飞机都装好机枪,然后再公布战果?公布得太早,那不是白白给敌人反应时间?”
殷麦曼闻言,不由有些失落,他也知道鲁路修说的有道理,但眼面前的功劳又不想溜走。
帝国的利益是重要,但个人的利益和荣誉也重要呀。
好在鲁路修很快就找到了说服的角度:“这架飞机也不是你打下来的吧?你就只会盯着后座的间谍打,是我打死了飞行员!
我都不急着邀功,你急什么?但只要你肯忍一忍,到时候我会把你的功劳如实上报给公爵,数功并赏,保证你一次性跃级晋升!”
殷麦曼转念一想:这家伙虽然比自己还年轻两岁,但确实受巴里亚王室诸将器重,他的话应该有一定信用度
殷麦曼便嘟囔着答应:“好吧,那你到时候记得给我作证——但如果一会儿海军的人捞到飞机残骸或是尸体呢,怎么解释?”
鲁路修:“这好办,就让希佩尔将军说捞到失事的中立国飞机。至于报社想不想报道,就随他们便了,何况也很难捞到。”
殷麦曼还有一点担心:“但我只是临时借调到第6集团军的,我并不是巴里亚人,到时候公爵还有权限给我晋升么?”
这个问题却象是瞌睡了递枕头,鲁路修心中暗喜,连忙给对方吃定心丸:“这有何难,你请求转隶第6集团军不就好了,我记得你说你是萨克森人吧?”
殷麦曼出生于德累斯顿,一座萨克森的大城市。萨克森邦位于巴里亚和普罗森之间,当地人的信仰和习俗也介于两者中间的过渡状态。
一战当中德军的主要空军英雄里,殷麦曼的出身已经算是相对最偏南德系的了。其馀波尔克、里希特霍芬,那都是典型的普罗森人。
而且这些人都很年轻,全是90后,殷麦曼是90的,波尔克是91的,里希特霍芬和鲁路修同龄,是92年的。
鲁路修趁着这个机会,又拉拢到一个空军骨干添加到自己的利益小团伙内,岂不美哉?
殷麦曼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头表示成交,两人就此达成默契。\w?e\i?q~u\b,o^o-k!.?c,o·m_
殷麦曼很清楚,这个鲁路修是有想法的,他让自己暂时隐忍,是为了更充分地准备、将来能更突然地立一场大得多的功劳。
既然如此,殷麦曼当然要选择“延迟满足”了。
半小时后,顺利降落的鲁路修,就在威廉港的袭击分舰队作战室内,见到了希佩尔少将。
他有鲁普雷希特公爵的亲笔密信和其他信物,自然是畅通无阻。
希佩尔少将年轻时当过公爵的副官,对公爵派来的人向来是一路绿灯立刻接见。
少将全名弗兰茨冯希佩尔,他其实比公爵还年长五岁,今年已经五十了。但他出身相对寒微,哪怕名字里也带个“冯”,做到五十岁也只是少将。
鲁路修也没时间多废话,在简短地自我介绍后,就把之前反复推演过的情报问题、作战计画、对敌猜测,又和盘托出全说了一遍。
当然,还是让希佩尔少将屏退左右,两人私聊的。
而希佩尔显然比公爵和卡尔更加感同身受,
好几次鲁路修提到“布列颠尼亚人靠中立国尼德兰的掩护渗透了我们的通信部门,有线电报可能在信号中继站被截听,也可能是我们的无线电密码泄露被破译”时,希佩尔少将都是猛拍大腿,恨恨道:
“我说呢!我也早就感觉不对劲了!开战才三个月,帝国好几次偷袭敌人沿岸港口的破坏行动,最后都不得不突然踩刹车!因为敌人总是会莫明其妙加强了防备!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鲁路修也没想到对方居然那么容易被说服,一下子竟然愣了:“您这就完全相信我的推测了?”
希佩尔:“因为我本来就有这种怀疑了,你的说法刚好印证了我的怀疑,何况你还有公爵殿下的密信。”
鲁路修大为惊喜:“那您也同意公爵的计画,愿意给布列颠尼亚人设个套,验证这些猜测么?如果验证结果不错的话,我们还有机会立一些军功,只是需要您暂时背负一下抗命的骂名”
希佩尔很是豪爽地大手一挥:“没关系,我在军中抗命独走惯了,每次海军部让我自择目标执行沿岸炮击偷袭任务,我都没严格按他们的要求来,不是改时间就是改地点。
现在想来,幸亏我这么干了!否则我的将士们早就被那帮泄密的蠢货害死了!”
希佩尔将军太过干脆,反而搞得提前想了一大堆说服词的鲁路修有些不知所措。
那些词儿都白准备了。
鲁路修愣了好一会儿,这才长叹:“您才应该当公海舰队的总司令!舍尔那种愚蠢的老匹夫根本不配!”
希佩尔少将被他这么一吹捧,下意识也有些紧张,本能地驳斥道:“不要说这种话!舍尔中将也是德高望重、思维缜密的前辈!”
鲁路修立刻见好就收,摆出一副“我年轻不懂事,说话冲动”的姿态,象征性地道了个歉。
但道完歉后,鲁路修还是梗着脖子直言:“我一直觉得,一时的军衔高低并不说明问题。如今连年征战,有的是立功的机会。
现在他虽然是中将、您是少将,但将来说不定还是您更快升到上将呢!”
希佩尔一边笑骂他不要胡言乱语,但内心却忍不住地暗爽:这小子懂我啊!知道咱有本事!
双方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又聊了很多部署细节。
鲁路修又拿刚才黎明前跟随殷麦曼一起来、击落了布列颠尼亚人假借中立国派来的侦察机的事儿,跟希佩尔说了。
希佩尔立刻派出驱逐舰去鲁路修提到的方向搜寻落水的木质敌机。
这个时代的飞机还都是木结构甚至帆布蒙皮的,很多整机密度比水还轻,落海后是有可能长时间漂浮的。
鲁路修则趁着希佩尔去捞飞机的工夫,又把这件事情可能的像征意义分析了一遍:“布列颠尼亚人这个时候派飞机来侦查威廉港,说明他们很在意港内的情况,这也可以侧面印证布列颠尼亚人近期会有大行动。
我觉得十有七八就是他们要用海峡舰队炮击尼奥波特和奥斯坦德了。如果您派出足够强的战力,长途奔袭,就有可能立大功。就算敌人没来,你也可以反过来顺势炮击正在进攻尼奥波特的法军,然后利用战巡的高速立刻撤退不要恋战。怎么看我军都是不亏的。”
希佩尔点点头,得意一笑:“没问题,你提到的那两份电报欺骗计画,我都立刻安排人去发。而且我也不怕告诉你,其实你们真是来对了时候——我原本就计画11月初对布列颠尼亚本岛东岸的雅茅斯港进行一次炮击,破坏当地的码头和船坞,还有泊靠的船队。
所以我的战巡舰队已经做好全部出击准备,随时可以启航。而且我连欺骗计画都不用另行制定,完全可以用现成的——我就把原先准备真要执行的雅茅斯炮击计画,修饰一下之后,捏造一点困难,以无线电请示上级。
敌人要是真能截获和破译我的电文,那么他们的高速战舰即使从北边的苏格兰南下设伏,也不会去比利金沿海那么远了,说不定就会停留在雅茅斯附近。”
鲁路修听了希佩尔将军介绍的情况,愈发大喜过望。
原来还有那么巧的事情!
事实上,原本历史上,1914年11月3日,希佩尔将军就本该带着他的两艘战巡和一艘装甲巡洋舰,去炮击布列颠尼亚的雅茅斯港的。这一类的任务,从战争开始以来,他已经是第三次执行了。
而如今是10月28日,距离历史上那次炮击,也就五六天了。
考虑到舰队出击往往需要先玩一点“虚则实之”的把戏,不会一出港就直奔真实目标,所以五六天的时间差,其实并不算久——因为舰队出港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瞒住敌人的,敌人的间谍迟早会看到。
因为刚刚发现敌人舰队出港后的前两三天,对方的戒备往往是最严密的。要等舰队消失一阵子后,才会渐渐松懈下来。
就象“狼来了”的故事,要多听几遍才能脱敏,从而懈迨。
如此一来,希佩尔就能够用原本真实存在的作战计画,去欺骗敌人。
各方面细节部署都极为逼真,自然是效果拔群。
而且,舰队的出击准备工作也能压缩到极致,本来战巡舰队要出击,补给、维护都要好几天,现在却能直接拉走。因为一切都已经提前为炮击雅茅斯的任务准备好了。连锅炉都提前轻载预热了。
紧急处理完这一切无线电欺骗后,希佩尔少将终于登上他的旗舰、德弗林格号战列巡洋舰,准备启航。
出发之前,他善意邀请鲁路修:“如何,你打算再坐飞机回前线,还是跟着我的战列巡洋舰回去?如果相信我的实力,就坐德弗林格号回前线吧。这是帝国最新锐的战巡,装甲绝对强悍,航速也足以脱离任何敌人的追击。”
鲁路修仅仅思索了几秒,就决定还是坐战列巡洋舰吧。这玩意儿哪怕要上战场,也比这个时代的破飞机要安全一些。
关键是布列颠尼亚人眼下在海峡战区根本就没有无畏舰,也没有战巡。
布列颠尼亚人的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还没服役,所以只要别遇到乔治五世级(1911年那一级,不是后来40年那级)和铁公爵级,其他都不足为虑。
就算遇到了铁公爵,那玩意儿才21节,德弗林格号开27节完全可以打不过就跑。
“那就躬敬不如从命了,多谢您的邀请。”
鲁路修中尉爽快地登舰,被希佩尔邀请到舰桥的司令塔,巨大的战舰很快就启航了,往着正西方劈波斩浪一路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