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在寂静的办公室里，轻飘飘地落下，却砸得赵谦和李振国二人头脑轰鸣。`s·h`u*w-u-k+a*n￠.`c?o?m!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赵谦放在膝上的手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他死死地压抑着自己，不让身体因为过度亢奋而颤抖。成了！赌对了！这位苏先生果然不是池中之物，涂料只是他展露的牛刀小试，真正的杀手锏藏在更深的地方！
旁边的李振国，作为一个浸淫材料学几十年的老工程师，呼吸都停滞了。他比赵谦更清楚“不生锈的水管”这六个字背后所代表的技术壁垒和商业价值。那不是简单的镀层或者合金改良，那将是材料学领域的一场革命！
苏辰看着两人石化的模样，心里暗爽。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唬不住你们，我这单子还怎么谈？他心中那点因为吹牛而产生的忐忑，瞬间被两人震惊的反应所带来的巨大满足感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决定再加一把火，把“高人”的形象彻底焊死。
在两人屏息的注视下，苏辰缓缓站起身。他没有再看他们，而是转身，踱步走向办公室那个堆满了杂物的角落。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随意，却又在赵谦眼中，充满了某种玄奥的韵律。
高人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是要拿出……样品？
赵谦和李振国交换了一个电流四射的眼神，都从对方的反应中看到了火山即将喷发般的狂热。
苏辰在一堆废铜烂铁里翻找着。他嘴里还念念有词，声音不大，刚好能让办公室里的另外两人听见：“唉，失败品啊，都是教训……”
这声音落在赵谦和李振国耳中，无异于惊雷。
失败品！教训！
赵谦的脑子转得飞快。他明白了！高人这是要用过去的失败，来衬托现在的成功！这是何等强大的自信！他不是在凭空吹嘘，而是要用最直观、最残酷的对比，来向他们展示，他究竟跨越了怎样的一道天堑！
李振国更是激动得脸颊涨红，他已经向前探出了半个身子，恨不得冲过去亲手拨开那些废料，一睹“失败品”的真容。*9-5+x\i\a`o,s-h-u\o·.￠c-o\m~对于一个技术人员来说，失败的样品，往往比成功的成品，蕴含着更多的信息！那代表着错误的路径，代表着无数次实验的迭代！
终于，苏辰从角落里拖出了几根锈迹斑斑的钢管。
那几根钢管表面布满了深褐色的锈蚀，有的地方甚至已经锈穿了，形成了难看的破洞。他将这几根“垃圾”随手扔在地上，发出了“哐当”几声刺耳的杂音。
苏辰指着地上的废管，脸上是一种痛心疾首的表情，这表情绝对发自肺腑，因为他一看到这些东西，就想起了自己当初为了处理这些废品而赔掉的真金白银。
“看！”他提高了音量，带着一股子悲愤，“都看看！这就是教命！血淋淋的教训啊！”
赵谦和李振国死死地盯着地上的水管。
在他们眼中，那不是废品，那是圣物！是记录着一位伟大科学家探索之路的里程碑！苏先生脸上那“痛心疾首”的表情，更不是因为赔了钱，而是一位创造者对于自己不完美作品的苛责与不满！这是宗师的气度！
李振国蹲下身，几乎是虔诚地伸出手，想要触摸那根水管，但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他怕自己凡俗的手，玷污了这件“展品”。他喃喃自语：“是典型的电化学腐蚀……但是这个锈蚀的分布……不寻常，非常不寻-常……”
苏辰没理会他的专业分析，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表演”里，他一脚踩在其中一根水管上，用力碾了碾，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就因为这玩意儿漏水！我这个厂子差点就直接倒闭！你们说，这漏水，是不是害人害己！”
“害人害己……”赵谦在心中咀嚼着这四个字，只觉得振聋发聩。/优?品′小￠说.网_ \更?新?最*全·
高人果然是高人！他的格局，从来就不是一个小小的工厂！他说的“害人”，是老化管道对城市供水系统的危害！他说的“害己”，是对国家基础设施建设造成巨大浪费的自责！
想通了这一层，赵谦对苏辰的敬仰，又拔高到了一个新的层次。他站起身，对着苏辰深深地鞠了一躬：“苏先生，我们受教了。”
“啊？”苏辰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躬搞得有点懵。受教了？受什么教了？我就是跟你诉诉苦，抱怨一下劣质产品的危害，你怎么还拜上了？
不过，这反应……很好！说明他们已经彻底入戏了！
苏-辰心中大定，他清了清嗓子，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可以抛出真正的“干货”了。他脸上刚刚那股子悲愤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云淡风轻，仿佛刚才那个激动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过嘛……”他拖长了音调，成功地将两人的注意力再次全部吸引过来，“过去的失败，都是在为未来的成功铺路。那些弯路，我都替你们走过了。”
这话听起来平淡，却让赵谦和李振国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替你们走过了”，这话说得何等霸气！言下之意，是他们整个徐州市政，乃至全国在管道防腐蚀领域遇到的所有难题，他都已经一个人默默地攻克了！
苏辰很满意他们的反应，他继续故作深沉地往下说，将系统刚刚灌输给他的知识，用自己的话包装了一下。
“我那个小小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就是抛弃现有的所有防锈思路，不管是物理镀层还是阴极保护，都治标不治本。”
李振国听到这里，身体一震。抛弃所有现有思路？这口气也太大了！但他不敢质疑，只是竖起了耳朵，听得更加仔细。
“我的想法，是从材料的根本入手。”苏辰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清晰，“用一种……特殊的合金材料，来重塑水管。”
“特殊材料？”赵谦抓住了关键词，追问道。
“对。”苏辰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那种让赵谦和李振国心跳加速的神秘笑容，“一种分子结构层面就绝对稳定的碳基合金。它的内部，不存在可以发生电化学反应的条件。所以，它，永不生锈。”
“永不生锈！”
李振国再也忍不住了，他失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他的心坎上。作为专家，他很清楚，“不锈”和“不易锈”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代表着理论上的完美！
苏辰瞥了他一眼，继续加码：“而且，这只是它最微不足道的一个优点。”
微不足道？永不生锈居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优点？赵谦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苏辰抬起脚，轻轻踢了踢地上的废铁管，发出一声闷响。
“这种新材料的强度，韧性，还有抗压能力，比市面上你们能找到的任何一种特种钢材，都要高出不止一个量级。”
“量级？”这次，李振国是真的坐不住了。他猛地站起来，因为动作太急，差点带倒了椅子。“苏先生！您说的……是一个数量级？这……这在材料学上，几乎是不可能的！”
一个数量级，那就是十倍的差距！这已经不是改良了，这是神迹！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李振国的质疑，是作为一个科学工作者最本能的反应。
赵谦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既希望苏辰能够证实这一点，又怕他牛皮吹破了无法收场。
面对李振国的质疑，苏辰却连半点慌乱都没有。他有什么好慌的？系统给的东西，还能有假？他甚至都懒得去解释技术原理，因为他自己也解释不清楚。
他只是转过头，平静地看着李振国，然后问了一个问题。
“李工，你相信我吗？”
没有数据，没有论证，只有一句简简单单的反问。
这一问，却像是一道天雷，直接劈在了李振国的天灵盖上。
他瞬间就清醒了。
是啊，我在这里质疑什么？我凭什么质疑？我一个还在为管道锈蚀问题焦头烂额的工程师，凭什么去质疑一位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的宗师？人家刚才已经用“失败品”展示了自己的研究历程，用“害人害己”表达了自己的宏大格局，我居然还在纠结一个“量级”的问题？
这简直是……对大师的侮辱！
李振国的脸刷一下就红了，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脖子根。他感到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对不起，苏先生！”他再次深深地鞠躬，这一次，姿态比刚才还要低，“是我冒昧了！是我浅薄了！请您原谅！”
赵谦在一旁看着，心中暗暗喝彩。
漂亮！太漂亮了！高人就是高人！面对质疑，不屑于争辩，只用一句话就让你自己认识到自己的渺小！这才是真正掌控一切的气度！
苏辰看着李振国那副惶恐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表面上却摆了摆手，一副“不知者不罪”的大度模样。
“没关系，李工。严谨，是搞技术的人应有的品质。”
这句话，更是让李振国感激涕零，觉得苏先生不仅技术通天，连胸怀都如大海一般广阔。
赵谦知道，不能再等了。考验已经结束，现在是拿出诚意的时候了。
他上前一步，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
“苏先生，请您放心，关于这项技术的保密问题，我们会用最高规格来处理。现在，我代表徐州市政，正式向您提出采购意向。”
他顿了顿，然后说出了一句让苏辰差点当场心肌梗塞的话。
“我们不要涂料了，只要您的水管。开个价吧，无论多少钱，我们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