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彻底吞没了最后一缕霞光，越州城的城墙上，火把次第亮起，宛如一条蜿蜒的赤蛇盘踞在砖石之上。¨看¨书′君. ¨追′最·薪￠蟑*截`
姜无涯负手立于庭院外，望着李卫央离去的城门方向，墨色大氅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腰间悬挂战刀的刀柄上，狰狞的饕餮纹在火光下泛着冷芒。
凉亭的阴影处。
周苍缓缓的走了出来，这位跟随姜无涯多年的部下，那张脸上的伤疤在此刻夜色中更显狰狞。
只见他抱拳行礼，声音低沉而充满疑惑：“大都督，李卫央野心勃勃，您为何要让他参与大魏之事？”
“我们明明有足够的力量独吞这块肥肉，何必分一杯羹给他？”
“况且，我们此次谋划未告知朝廷，若是被陛下知晓，恐怕……”
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担忧之色，毕竟大都督与赵氏皇室刚刚联姻，如此这般行径……到时候恐怕会让双方之间再生间隙。
而主母也是出自赵氏，北境派系这些大动作根本瞒不了任何人。
姜无涯闻言，缓缓转过身来，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冷笑。
他伸手轻抚着刀柄，指腹摩挲着饕餮纹，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周苍……你跟随我多年，目光怎么还如此短视？”
“那些金银财宝，只有花出去的时候才是最有用的，不然扔在仓库里，不过是一堆废铜烂铁罢了。*3-y\e-w·u~./c_o-m¨”
他抬眼望向夜空，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你可知大魏如今面临着何等局面？各方势力插手混战，兵器消耗如流水，我们手中的那些锈刀残次品，在北境或许无用！”
“但在大魏……却是能换来真金白银的宝贝！”
“可是大都督，李卫央此人心思深沉，他参与进来，必然会分走不少利益！”周苍眉头紧皱，眼中露出些许不满。
当然……这并不是对姜无涯不满，而是对李卫央不满。
现如今工匠坊人数大概有两万人左右，而且新式武器也研发到关键时候，每天投入的银子都是一个海量数字。
如果将李卫央、金世安那部分利益收入囊中，那么对于北境军事集团来说，无疑是一场及时雨。
要知道他们在北境、永宁两州的改革，可不仅仅是工匠坊方面啊，而是覆盖了所有类目。
例如土改、修建运河、禁赌、禁娼、扫盲、兴建新式学堂、镇压清剿残余世家势力、军队整编、分化宗族势力……等等一系列改革。,6*妖*看¨书`罔- ¨首*发′
这其中投入的资金更是一个天文数字，要不是大都督当初接收了关陇世家大部分的资产、以及平灭河套草原、大食国，所缴获的财富，他们北境军事集团的财政早就崩溃了。
可问题是银子总有花完的一天，现在不趁早搜刮多点财富来增强底蕴，那么等到大争之世全面开启，他们是否可以在这个动荡的时代站稳脚跟？
“利益？”
“嗯哼哈哈哈哈哈……”
姜无涯突然放声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庭院中回荡，惊起栖息在屋檐下的夜枭。
锵——
他猛然抽出腰间战刀，刀锋划破夜空，带起一道寒光。
“他能分走多少？不过是些蝇头小利罢了，我不在乎，也不用在乎……我让这个家伙参与其中，是看中了他们李家在北地的势力和人脉。”
“有他们在明面上周旋，既能帮我们吸引大魏世家的火力，又能替我们分担朝廷的压力！”
“等我们的势力真正在大魏站稳脚跟，这些所谓的利益，不过是我随手撒出去的诱饵罢了。”
“就像是你周苍……以你现在的身份，会在意随手扔掉的几袋粮食吗？”
“我最终的目标……自始至终都不是贩卖军火，而那些所谓的利益，也只不过是我扔出来一块用作吸引鬣狗的骨头罢了！”
…………
姜无涯收刀入鞘，踱步至庭院中的石桌旁，伸手端起桌上的酒盏，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流下。
“至于朝廷……”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言语间透露着无尽的嘲讽。
“他赵睿？不过是个徒有虚名，才疏志大的皇帝而己。”
“名义上他是我的岳丈，可谁不知道，这所谓的婚约不过是缓兵之计，北境派系与朝廷之间，早晚会有一战。”
“如今我在大魏布局，就是要在开战前积攒足够的实力，他若敢阻拦……我便会让他知道，北境铁骑，究竟能不能将中原的军队踩成肉泥！”
周苍心中一惊，自己虽然知道大都督野心勃勃，不……应该说是他们这一帮子人都是野心勃勃的乱臣贼子。
但也从未想过姜无涯竟如此不将赵睿放在眼里。
他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说道：“大都督，赵睿毕竟是正统天子，麾下还有不少忠心耿耿的将领，现如今天下民心还是向着赵氏皇室的。”
“我们若公然与朝廷作对，恐怕师出无名，人心难附！”
…………
“有意思——”
“人心？什么是人心？”姜无涯嗤笑一声，一脚踢翻石凳。
“周苍……你要记住，在这乱世之中，唯有实力才是硬道理。”
“我们手握北境、永宁两州，又有河套草原和大食国作为养马场，兵强马壮，粮草充足！”
“我要扶持寒门子弟上位，给他们权力、财富，尊重，他们自然会对我忠心耿耿，那些所谓的世家大族、朝廷忠臣，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将不堪一击！”
踏踏踏——
只见他上前两步凑近周苍，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让所有人知道，这大齐帝国，不是他赵睿一人说了算！我姜无涯，才是这乱世的主宰！”
“此次大魏之行，是我们北境再度蜕变的关键，无论是李卫央也好，赵睿也罢，都不过是我棋盘上的棋子罢了。”
“等我们在大魏站稳脚跟，掌控了盐铁、赋税，手中有了足够的兵力和财富，便是我们挥师南下，夺取这大齐天下之时！”
姜无涯的语气中充斥着自信，甚至可以说是自负的姿态。
所有人都想成为最后那只黄雀，可谁又能真正笑到最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