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你考了这么多些年的科举,难道说放弃就放弃了吗?”
“爹爹供了你这么久,如今家都散掉了,你说放弃就放弃,难道这个姜无涯真的比朝廷还要厉害吗?”
“你现在是秀才,再进一步就是举人了!”
“你……真的甘心吗?”
北境。+齐¢盛_晓¢说*惘¢ ~首-发?
临沧城、扶风县
陆家村。
看着眼前瘦得如同竹竿一样的亲弟弟,陆柯心如刀绞,那原本冷漠如冰的表情,在此刻再也绷不住了。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你看看这个家?你看看这个世道都成什么样子了?”
“大丫、二丫为了我的学费,甘心卖身为奴为婢,阿娘为了能够让我轻松一点,没日没夜的劳作!”
“还有你看看阿爹,他现在都劳累成什么样子了,为了交足赋税,甚至不惜跟官府借高利贷。”
“小弟……你觉得这样的世道,这样的国家还有救吗?”
陆柯歇斯底里的对着弟弟咆哮,现在如果不及时止损,那么别说大丫、二丫,恐怕就连自己这个弟弟到时候都要没。
世道己经变了,这个朝廷己经变得腐败不堪了,沉重的赋税、沉重的学费,将整个陆家压得喘不过气来。!咸?鱼~墈+书^蛧~ ?耕!欣^嶵¨全*
“大哥……那你甘心吗?”
“读书是我们陆家唯一的出路,我们所有人都将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
“你现在是秀才之身,出门在外谁不喊你一声秀才老爷?”
“别说了!”陆柯当即打断了弟弟继续说下去的想法,抬头凝视着通庆县的方向。
“阿爹是泥腿子,阿爷也是泥腿子。”
“而我……只不过也是稍微念了几年私塾,一个有了些许知识的泥腿子!”
“什么秀才公,什么秀才老爷,这些对于我们陆家有丝毫帮助吗?”
“能让阿爹、阿娘不再这么劳累吗?”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的时候,陆柯笑了,他笑得有些癫狂,甚至充斥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里面。
“说起泥腿子,我甚至不是一个合格的泥腿子,因为你大哥腿上的泥巴不够多,身上带了几分书生意气的恶臭。”
“我们是亲兄弟,你为大哥所有的付出,大哥都看在眼里,我是不甘心,可这不甘心有用吗?”
“大哥不介意脱下这件长衫去码干苦力,也不介意受尽所有人的白眼。′2-八\看·书`惘! -耕.薪?最,筷·”
“我不甘心的是,这件长衫是我们陆家散尽家财,差点家破人亡才换回来的,!”
“你看看村口的二牛,自从去青云城参军以来,他们家的日子变得怎么样了?以前陆家村最落魄的一家子,如今却变成了人人都趋之若鹜的存在。”
“存在即合理,姜无涯既然能对麾下的士卒如此大方,就说明他是个干大事的人,此人的野心绝对不会局限于北境。”
“唯有弃文从军,用自己的命来拼出一条血路。”
“大兄的身上承载着父亲、母亲的希望,也承载着你们的希望,我是绝对不会让这个家散掉的!”
说罢,陆柯的眼神变得无比凌厉,一把扯掉了身上的长衫,当即转身走进了屋里的后院当中。
【十载寒窗墨未残】
【青衫一袭梦思缠】
【心高欲比青云上】
【身困蓬门素壁间】
【折桂无缘前路阻】
【栖枝有憾世途艰】
【此袍不脱家屋破】
【犹盼春风过旧山 】
他对朝廷己经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了,无论是为了这个家也好,亦或者是为了自己也罢,都必须要做出前所未有的改变。
虽然自己远在临沧城,可是从二牛的口中得知,姜无涯麾下的军队,最为之看重的就是军功制度。
想要在这个吃人的体系中出人头地,那就必须要有舍弃掉这条性命的打算。
他陆柯想要成为人上人,想要让这个家变得更好,想要赎回大丫、二丫,想要获取更大的权势。
而这些……都是读书不能给予的。
秀才公?
一个多么可笑的称呼,别人私底下还不是认为自己是个穷酸秀才?
“唉——”
“傻孩子,你……终究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
陆柯来到后院当中,便听到了阿爹的那一声长叹,语气中夹杂着浓浓的无奈。
“阿爹……我……”
“我知道了!”陆柯刚想说些什么,便被陆父打断了。
“傻儿子——”
“阿爹知道你过得很难,我也知道这不是你的问题。”
“可阿爹也面临着同样的困境,我在这陆家村里背了一辈子的粪筐,腰早就累腰了,指甲缝里的土,这辈子都洗不干净,但总算把你送出了这里!”
“孩子,从小到大以来,你都是让阿爹最不用操心的那个,无论你选择做什么,我都会倾尽全力支持你。”
“无论是从军也好、继续科考也罢,也比我守着这几亩薄田要强,是阿爹没用,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千万不要垂头丧气,你还这么年轻,外面的世界一定比这个小村庄更精彩。”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吾儿之志应气吞山河,万里如虎,元嘉草草,封狼居胥!”
“去外面闯闯吧,我们会一首在这里等你。”陆父敲了敲手上的烟杆,神情严肃的站起来与陆柯对视着。
“阿爹……”
陆柯鼻子一酸,看着瘦小不堪的陆老汉,心中有着百般滋味,此刻却是无法再度说出口。
这个家……己经为自己做得够多了。
“停停停——”
“打住……打住,老子暂时还用不着你来可怜我,赶紧去和你娘说说话吧,我还要继续干活嘞!”
陆父挥了挥手,示意他先行离开,身为一个父亲,自己要时刻在这个臭小子的面前保持严肃。
哭哭啼啼的事情,还是让那个老娘们去做吧,要是有这个闲心,还不如上山多砍几捆柴火。
反正该说的也说了,该做的也做了,这短短的几段话,可谓是用尽了自己一生的学识,这小子再不走自己就要露馅了。
“嗯,我知道了,阿爹!”陆柯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厨房后,当即动身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