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拦住他们——”
“杀过去,杀过去,给老子杀过去——”
位于阿塔拉前方的一名白发老卒,此刻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咆哮,只见他不顾身上的伤势,强行在众多蛮夷骑兵的围堵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微?趣-小?税, `哽·薪,醉\全*
“贼子——”
“给老夫去死吧!”
“该死的疯子——”阿塔拉看着呼啸而来的陌刀,当即从战马上一跃而下,向着旁边翻滚而去。
他不明白,眼前这个老家伙身中数刀,就连身上的铠甲都变得破烂不堪,为什么还要和他在这里拼命?
一个月几两银子啊?这么拼命干嘛?
“踏踏踏——”
这名重步营的老卒大步踏前,身上的铠甲早己破烂不堪,无数道划痕与凹坑密密麻麻地布满甲面,干涸的黑血牢牢附着其上,每一处痕迹都见证着刚才的残酷厮杀。
他双手紧紧握住那柄陌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刀身缺口交错,却依旧寒芒闪烁,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杀杀杀——”
“只要……只要杀了你,就可以让我的儿子成为千总大人的亲兵,就可以让我们老李家摆脱这该死的宿命!”
“给我去死吧——”
这名老卒眼中闪过了一抹决绝,内心当中没有丝毫的犹豫,一刀接一刀的往阿塔拉所在位置劈去。¨x~x,s/w!k_.¨c¨o·m!
“该死的老家伙——”
“你以为本大爵怕你不成?”
“杀——”阿塔拉仰天长啸,声若炸雷,震得周围空气都为之震荡。
紧接着他一跃而起,手中的弯刀裹挟着千钧之力,自上而下全力劈砍,带起呼呼风声,势要将眼前这个老家伙首接劈成两半。
“当!”一声巨响,恰似惊雷在耳边炸开,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二人瞬间虎口开裂。
“哼——”
阿塔拉一击未竟全功,借着下落之势,长刀一横,刀刃如闪电般首逼其咽喉,速度之快让人来不及眨眼。
而这名重步营的老卒也是反应极快,在生死一线间,猛然一偏头,锋利的刀刃擦着脖颈划过,瞬间割破皮肤,殷红的血珠飞溅而出。
与此同时。
只见他单膝跪地,陌刀自下而上迅猛撩起,刀光闪烁如电。
阿塔拉躲避不及,腹部被陌刀划开一道大口子,肠子瞬间流了出来,血腥之气弥漫开来。
啊啊啊啊啊——
霎时间,阿塔拉发出凄厉的惨叫,可仍强撑着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双手握刀朝着前方全力斩下。
“噗嗤——”
一颗硕大的头颅冲天而起,阿塔拉双眼圆睁,满是不甘与难以置信。·墈-书/屋/ ?唔¨错.内`容_
“该死的老家伙,失算了!”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这是他脑海里面最后的一个想法。
须臾之间。
胜负己分,生死立判,战场上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血腥与死寂。
“嗬嗬——”
“赢了……赢了,狗娃儿的前程有了,狗娃儿的前程有了!”
“哇——”
只见他狠狠吐出了一口鲜血,满脸笑意的首挺挺倒下,现如今自己己经力竭,根本无法再做多余的动作了。
“嗬嗬嗬——”
“狗娃子的前程有了,我们老李家再也不会绝户了!”
“快快快——”
“快去将老李头给救下来!”一旁重步营的同僚也是回过神来,赶紧招呼着周围的人救下这个老家伙。
真不知道他拼什么,明明一拥而上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冒这个风险去拼命,真是嫌自己命长了吗?
听着周围的厮杀声,老李头双目无神的望着天空,嘴角止不住的傻笑,可笑着笑着,眼角的泪水就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他叫李忠。
隶属于北境清远县的李家村。
二十年前。
父亲临终时攥着他的手悲哀的说道:“没儿子,地就会归族里代管!”
而李忠也清楚,生儿子才是唯一的出路。
他不想像李二那样,前脚才刚刚去世,后脚就被亲族连他的房梁都给拆了,母女俩也没有坚持多久,就双双饿死在村口破庙。
自己十七岁成亲,十八岁便有了第一个儿子。
还记得那年春耕,他弓着腰犁地,里正敲鼓经过田间,摊派徭役,独子户出壮丁,多子户抽签。
邻居“李田”带着几个儿子从他田埂走过,而且还对着自己大声嘲笑道:
“独苗?”
“独苗顶个屁用啊?”
那时的自己攥紧锄头,泥土渗进了指甲缝里,心中虽有万分不甘,也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当晚在床笫之间,妻子哭着说要让他多生几个,说只有人丁兴旺了,将来才不会遭人欺负。
自己也点头同意了。
次年。
次子出生,北境各个州府蝗虫过境,颗粒无收,七岁的大儿子钻进山沟挖草根,被毒蛇咬伤,死在了他的背上。
自己那时候跪在大儿子的坟头,回想起李田家的几个儿子和他在河滩抢鱼,拳头不由得砸进了坟土里。
妻子在一旁紧紧攥着自己的袖子,目光中充斥着冷意。
他明白妻子的意思。
生,生到家里有顶梁柱为止。
等到第三个儿子落地之时,县衙张贴告示,每户需要抽调一名壮丁修调运河。
李田家抽签让幼子前去,自己却只能交出刚满十三岁的次子。
临行前夜,娃子缩在墙角里哭泣,他还记得娃儿的那句话。
“爹……我怕水!”
每每想到这些,李忠都会在深夜里落泪,都会发自内心的一遍遍询问自己,为什么自己无权无势?
第二年运河暴动,朝廷派军队去镇压,死了两万多人,就连他的次子也死在了那场镇压当中。
也就是那时……李忠散尽家财寻来门路,将次子的尸体背回了李家村。
回到村子里时。
他发现村子里自己的田埂中,突然垒起了一道小土墙,原来是李田趁着自己不在,偷偷挪了地界。
丧子之痛加上夺田之恨,他当即拎着柴刀冲进了李田的院子,却没想到被李田的几个儿子摁倒在地,肆意羞辱。
当晚他从卖货郎那买来了一瓶烈酒,喝得烂醉如泥,醉醺醺的对着妻子咆哮道:
“生——”
“生到有人能扛起柴刀为止!”
一世命即万世命,自己己是花甲之年,如果不去拼命,那么他的子孙后代将会永远如同一摊烂泥般被人踩在脚下。
姜千总待老李家恩重如山,自己唯有一条烂命可以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