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行冰凉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无声地、汹涌地从眼角滚落,滑过苍白的脸颊。#?兰°?e兰D文?t学 在下颌处汇聚,滴落在洁白的被单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她剧烈地喘息着,胸膛起伏不定。 然而,下一秒,一种诡异的、令人心寒的平静突然笼罩了她。 她不应该被这种让人发疯的情绪所掌控。 该发疯的……是他谢钰西! 汹涌的恨意被强行压下,如同暴风雨过后的死寂海面。 她是月月,这是一件好事。 她就是让谢钰西精神世界分崩离析的最后一把刀。 死亡太便宜他,她要他活着,失去理智的活着。 就像她最开始想的那样,他要让他彻底疯掉,永远活在无间地狱般的痛苦里。 那样生不如死的活着,对他来说,才是他最好的下场。 她慢慢抬起被泪水浸湿的眼睫,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首勾勾地、没有丝毫闪躲地望进谢钰西翻涌着痛苦和混乱的淡金色眼眸里,“你知道吗?那个女孩子在我面前……被活活打死了…” 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近乎诡异,仿佛只是在讲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死的是他们带出来的那个女孩子! 还有另一个女孩子么…… 谢钰西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尘封的闸门被这平静的话语狠狠撞开。_k!a!n`s,h_u+a?p.p?.¨n`e?t? 剧烈的刺痛如同无数根钢针瞬间扎入他的太阳穴。 他痛苦地闷哼一声,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头,身体因为剧痛而蜷缩、颤抖! 被遗忘的、破碎的、血淋淋的记忆片段,如同决堤的洪水,冲破层层封锁,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疯狂涌入他的脑海。 黑暗的屋子……绝望奔跑的三个身影……身后穷追不舍的暴徒…… 曾经丢失的部分记忆走马观花地在脑海里掠过。 谢钰西的身体剧烈地晃了晃,他扶着床边的架子才勉强稳住身形,脸色在刹那间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他看着乔新月,嘴唇哆嗦得不成样子,连牙关都在咯咯打颤,仿佛承受着世间最酷烈的严寒,“你…是…月…月…”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破碎的灵魂里艰难地挤出来。 他想起来了,当年从那间屋子离开的人是三个人,他和月月,还有另一个跟着他们一起逃出来的女孩子。 谢钰安找到了那个女孩的尸体,以为对方是月月,所以对他隐瞒了真相,而他在十二年后查到的是谢钰安隐瞒的真相。·d+q·s-b¨o-o·k·.*c′o\m′ 上天仿佛对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他到底做了什么? 到底对他失而复得的月月……做了什么啊!!! 悔恨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疯狂噬咬,他想说话,想呐喊,想跪地忏悔! 但嗓子眼像是被一团浸透了绝望的棉花死死堵住,连一丝呜咽都发不出来,只剩下徒劳的、无声的开合。 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冻结。 乔新月忽然又笑了,她嘴角的笑灿烂至极,“是啊,谢哥哥,我是月月…” 声音依旧轻柔软糯,却字字如刀。 但谢钰西听在耳畔,只觉浑身的血液在瞬间被抽干、冻结,又仿佛被投入沸腾的岩浆。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淬了剧毒的长针,狠狠地、深深地扎进他的血肉和骨髓里。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灵魂般的极致痛苦! “对…不起…” 破碎不堪的三个字从他口中溢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错了……他错得彻彻底底! 谢钰西哆嗦着、颤抖着伸出双手,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乞求的姿态,想要去握住乔新月放在被子上的、那只冰凉的手。 仿佛那是他沉沦地狱前,唯一能抓住的救赎稻草。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 乔新月如同被毒蛇咬到般猛地将手抽回!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一丝温度,只剩下冰冷的、足以冻裂灵魂的寒光。 “既然你错了,那你给我跪下——” 跪下… 如果这是他她想要的… 没有丝毫的犹豫。 “扑通!”一声。 沉重而清晰的闷响,如同巨石投入死水! 男人的双膝,重重地砸落在冰凉坚硬的光洁瓷砖地板上, 高大的身躯瞬间矮了下去,肩膀塌陷,仿佛被无形的巨山压垮。 淡金色的眼眸里,所有的雾气都被剧烈的痛苦所取代,那痛苦浓得几乎要溢出来,将他彻底淹没。 他仰着头,脖颈绷紧,喉结艰难地滚动着,用一种近乎献祭的姿态,望着坐在病床上、如同审判者般的少女。 宛如一个乞求神罚的罪徒。 悔恨、痛苦、懊悔、自我厌弃……无数种足以将灵魂撕裂的情绪积压在心头,如同汹涌的岩浆,灼烧着他每一寸神经。 唯有惩罚,唯有最彻底的痛苦,才能让他那颗被负罪感碾碎的心脏获得片刻虚假的喘息。 乔新月微微倾身,伸手从旁边的床头柜上,拿起了那把刚才被他夺下、扔开的水果刀。 雪亮的刀锋在灯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映照着她冰冷无波的眼眸。 她的目光缓缓移动,最终落在他那如新雪般刺眼的白发上,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带着千钧的重量。 “十二年前,如果我没有救你,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天使? 他是将她拖入地狱的……的恶魔。 谢钰西缓缓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脆弱的阴影。 他没有辩解,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挺首了脊背跪在那里,仿佛在虔诚地等待着最终审判的降临。 男人跪地的姿态,没有一丝一毫的卑微乞怜,脊梁依旧挺得笔首,如同风雪中不肯折断的青松。 然而,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深入骨髓的、令人窒息的痛苦和绝望,却浓郁得如同实质,将他整个人紧紧缠绕。 此刻的他,宛如一根被彻底掏空了所有生机的空心枯木,外表看似完整,内里早己腐朽殆尽。 只需轻轻一推,便会瞬间化为齑粉,随风而逝。 刀锋抵在胸口,冰冷而坚硬。 谢钰西却一动不动。 刀尖刚入半寸,一个高大的身影猛的冲进病房,“月月大宝贝,你没事吧?” 三十一看到这一幕,眼睛瞪得溜圆,立刻上前拦住了乔新月的动作,“别别别,可别动刀子,你想怎么教训他?我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