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钰安淡金色的眼眸深处,微不可察地掠过一丝暗沉的阴影,仿佛平静湖面下悄然涌动的暗流。·k+u!a.i·k·a.n!x!s¢w?.¨c,o·m¢
他的声音清润温和“他现在在隔壁病房,你要见他吗?”
乔新月避开了他那双温暖的眸子,将视线投向窗外
长长的睫毛如同疲惫的蝶翼,低垂下去,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颤动的阴影。
她想对谢钰安扯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但嘴角僵硬地牵动了一下,最终徒劳地放弃。
此刻,她的脑子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纠缠不清、打了无数死结的绳索。
凌乱纷杂的记忆碎片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拍打着她的神经,带来尖锐的、令人窒息的头痛。
“嗯。”
她最终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鼻音。
谢钰安心中的疑虑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无声的涟漪。
但他并未多问,只是点了点头:“那你等等,我去叫他过来。”
他转身离开,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渐行渐远,留下更深的寂静。
…
病房里只剩下乔新月一人。
她微微侧过头,目光空洞地投向窗外精心打理的小型空中花园。¨小′说¢C\M\S, /已~发+布·最¨新-章?节?
微风拂过,洁白的纱帘轻柔地晃动,光影随之摇曳。
蓝白色的小花沿着白色的木质栅栏热烈地、层层叠叠地绽放着,眼前的一切美得如同一幅油画。
却让她觉得宛如空中漂浮的泡沫,不真实。
脚步声再次响起,由远及近,停在了门口。
乔新月缓缓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般回过头。
谢钰西就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堵住了门口的光线,却没有踏进房间半步。
白色的发丝似新雪一般,淡金色的眼眸此刻却像是笼罩在终年不散的浓雾之中。
层层叠叠的雾气氤氲翻涌,将眼底所有翻腾的情绪都牢牢锁住,让人无法窥探分毫。
望着这张脸,十二年前的回忆,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冰冷的绝望感,无比清晰地在她脑海中炸开。
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对话,都历历在目。
她就是月月。
原来她费尽心机扮演的是自己,这一切都太可笑了,也太荒谬了。
乔新月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形成一个弧度精巧、却毫无温度的笑容,“谢哥哥,怎么不进来?”
声音刻意放得又轻又软,带着一种孩童般的糯意,如同往昔岁月里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零\点~看_书\ .更¢新.最/快?
谢钰西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一尊冰冷的石雕。
他用一种极其缓慢、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的步伐走进病房,“别叫我谢哥哥,你不是月月…”
沙哑干涩的声音像是被砂纸反复打磨过,每一个字都吐得异常艰难。
乔新月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底下最荒谬绝伦的笑话,猝然爆发出一阵尖锐而短促的笑声,笑声里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讽刺和自嘲,
“我不是月月…你说的对…我就不应该是月月…”
下一秒,笑声戛然而止,如同被利刃斩断。
她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冻结、碎裂,只剩下彻骨的冰冷。
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被熊熊燃烧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愤怒彻底占据,死死地钉在谢钰西脸上。
“谢钰西,为什么十二年前死的人不是你?”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如同淬了冰的玻璃碎片,带着无尽的绝望和深入骨髓的痛苦,狠狠掷向对方。
这声冰冷绝望的的质问,如同平地惊雷!
不仅谢钰西瞬间僵立在原地,瞳孔因极致的震惊而骤然紧缩。
就连不知何时悄然返回、正站在病房门口的谢钰安,也彻底呆住了,脸上血色尽褪。
她在说……十二年前?!
那一场……将他都拖入深渊的拐卖案……
“你……”
谢钰西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踉跄着向前迈了两步,猛地扑到乔新月的床边,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金属床栏,指节用力到泛白。
他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淡金色的眼眸里翻涌着难以置信的惊涛骇浪,“你……什么意思?”
为什么她会突然提起十二年前?
她是月月?这怎么可能?
月月明明……明明己经死了啊!
乔新月眼神中那淬毒般的恨意,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捅进谢钰西的心脏,再用力搅动。
空气凝固了,沉重得如同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病房里只剩下空调风口发出单调而规律的声音,此刻听来却像是绝望之人的嘶鸣。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乔新月突然动了,她的动作快得惊人,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
右手猛地伸向床头柜上那把用来削水果的银色小刀,锋利的刀刃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冰冷的寒芒。
没有丝毫犹豫,她握着刀,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近在咫尺的谢钰西的胸口狠狠刺下!
恨意如同燎原的烈火,在她胸腔里疯狂蔓延、爆炸,烧灼过每一寸血肉,只留下满目焦黑的疮痍。
此刻,乔新月的脑子里只有一个疯狂叫嚣的念头:杀死他!他该死!
他早就该死在十二年前那个地狱里!命运何其残忍,何其荒谬!
她竟然是月月!
她为什么会是月月?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她救了这个让她恨之入骨的人?
这是一件多么讽刺又可笑的一件事,命运怎么能这么捉弄她?
她的动作在谢钰西眼中破绽百出,谢钰西几乎是本能地抬手,精准而有力地一把握住了她持刀的手腕。
他的手指如同铁钳,瞬间遏制了刀锋的去势,反手夺过对方手中的刀随手扔到桌上。
“乔新月!”
谢钰西的面容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声音嘶哑破碎。
“为什么提十二年前?!你不要再装了好吗?!月月己经死了……死了!!”
他紧握成拳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又颓然地松开,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乔新月猛地闭上双眼,“死的是我们带着一起逃出来的那个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