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半颜摇头,半晌抬手握了握自己的头发,走到桑锦思旁边坐下,说道:“我和你一起绣吧。~比?奇,中\雯?王. ′首?发.”
桑锦思眼睛亮了亮,随后道:“师娘去睡吧,你身子不好。”
凌半颜一笑:“你又没委屈我什么,身体早养好了,倒是你,这些天宵衣旰食,你才应该去歇息。”
桑锦思望着她,许久眉眼一弯:“那还是一起吧。”
一个月后,魔界主城全然披上红妆,喜乐长鸣,回荡在各个角落。
桑锦思亲自去明隐殿接凌半颜,慢条斯理地为她挽发穿衣,一件一件为她戴上周身饰品。
两人均着玄黑纯衣,绛红衣缘,桑锦思牵着凌半颜,一步步登上巫台。巫台又名娱神台,是离天空最近的地方,也离传说中的神明最近。
双双焚香叩拜,桑锦思一时竟欲落泪,心跳停滞一瞬。
愿与师娘……生死不离。^小·税?C!M!S_ *追^蕞/歆¢蟑′劫~
抬头时,她却看到云间闪烁,如有闪电,眯了眯眼,再望去,什么也没有了,似只是个错觉。
夜色垂落,一弯月亮摇摇上了天幕,桑锦思抱着凌半颜,埋在她怀里:“师娘。”
凌半颜微一蹙眉,扬了扬脖子:“别再这样叫我。”
桑锦思拿头发蹭蹭她,仍是唤道:“师娘,师娘……”
那一刻天空的异象在她脑中盘桓,她隐隐不安,唯有怀中的温度,带给她一丝真实感。
日长无聊,凌半颜向桑锦思要一张琴。
不过是一句话,桑锦思却为她翻了整片大陆,寻来了最好的琴。
骂她祅魅惑主的言论传不进深宫,凌半颜也懒得在意。不能修炼,满大殿时常只有她一人,漫长的时间里也无事可做。
太寂寞了。
凌半颜不记得那天弹得什么曲子,手指很累了,可积聚的情绪仍在心腔翻涌,无处能倾,让她不得安生。!鑫+顽?夲_鰰,戦/ ,醉·鑫-章′踕~耕-辛`筷¢
忽然,肩上落下一片温暖,琴弦震颤,噪音惊动心神,凌半颜收了手,却没有回头,桑锦思弯腰,一手搭着她的肩,一手拨动几下琴弦。
铮铮几声。
凌半颜会意,跟着她继续弹奏起来。
桑锦思的琴是凌半颜亲手所教,虽是合奏,却似一人。
凌半颜拿了琴,弹了几个日夜,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桑锦思不明白她突然怎么了,从她的神情上又看不出半丝端倪,只能陪着她,千方百计哄着劝她吃饭睡觉。
她从广陵散弹到凤求凰,直到厌了,推开琴,再没碰过。
那天,凌半颜倚在窗边与自己对弈,窗外,樱花开得正好,一朵一朵,云似的堆在枝头,没有风,有时有几瓣落下,望去,原来地上早铺了厚厚一层花毯,太阳垂照,映出一条粉色的花的河流,叶隙漏下的几点阳光便是涟漪。
桑锦思进殿,快步走到她旁边,带来一阵寒意,她手臂搭在凌半颜肩上,弯腰端详着棋局,然后一勾她的手,捏住凌半颜指间的黑棋,放在了棋盘上。
凌半颜垂眸,盯着那枚棋,片刻叹道:“何苦呢,将棋局搞得这般紧张……”她没再跟着落子,起身面向桑锦思,猛地抬手轻抚她的衣领,触到了一点湿凉。
“下雨了吗?”
她小声道,偏头向外看去,绯花在枝头轻摇,一片晴好。
桑锦思握住她的手,顿了顿,说道:“下雪了。”
凌半颜愣住了,过了很久,喃喃道:“原来已经到冬天了吗……”
她拖着长长的衣衫走到窗边,仰头看去,青丝乖顺地散在她背后。桑锦思心一揪,跟上去。
“对,是雪的味道。”
“竟然过去这么久了,我以为还没出春天呢,阿锦,不要这样,我看不清时间了。”
“我喜欢四季的变化,并不仅是春天。”
她的声音平静,像只是一场普通的对话。
桑锦思将脑袋搁在她肩上,闷闷“嗯”了一声,收了明隐殿外的法阵。
光线灰下去,温度骤然降低,桑锦思取来斗篷,严严实实裹住凌半颜。丝丝冰寒的风涌入屋内,小刀子般刮过各种物件,失去庇护的花草迅速泛黄、萎缩、垂落,化为土壤,雪进入视野,渐渐变大,不消片刻,便笼罩了目之所及的一切。
“他们怎么样了?”凌半颜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转瞬融化,微一摩挲,什么痕迹也留不下了。
“我放他们走了,所有人,满意了吗?”桑锦思小口啃她的脖子,随即咬牙道,“不准再在我面前提他们。”
凌半颜艰难转身,朝向她,微微抬头,手肘撑着窗棂,几息之后,启唇道:“好孩子。”
桑锦思动作停住,抬眸盯着她,那一刻她只感到难以言说的羞耻,手指微微一蜷。
她明明……明明是一个卑劣到极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