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告捷,该是论功行赏的时候了,能有多少人不想为家眷后代谋个荫蔽?别人要的多了,自己得的就会减少,其间便少不得勾心斗角,奖赏包含封地,如此牵扯出整片大陆土地的划分,大小、资源,每一项都要考虑,而且现在各地还关押着仙族呢,他们如何安排?封地的主人会如何对待这些俘虏?他们的态度会给未来关于仙族的政策带来怎样的阻碍或是助益?这些问题又因着目前仙魔之间的关系无法明说,使得议事难上加难。?晓*税~C·M,S_ ·追^嶵·歆/漳′节~
几人直吵到月上中天,桑锦思赶他们回了家,靠在椅子上揉太阳穴,缓了几分钟,觉得耳朵终于安静下来,调整好心情,回了明隐殿。
一进门,她便察觉到凌半颜今日走过了殿内每个角落,但什么也没做,循着气息,在一张榻上看见倚着的凌半颜,阖着眼,似乎在睡觉,在桑锦思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微微睁开了眼睛。+p?i?n_g+f,a¢n¢b_o~o.k!.~c_o^m,
桑锦思一笑,抱起她,去了浴池。
桑锦思想起曾经练字的时候,她用不惯毛笔,凌半颜手把手教她。
将滑腻白皙的宣纸铺开,洒下的光华将它映得发亮,幽香散开来,包裹住她,萦绕在笔尖,桑锦思提着笔,慢慢在砚台中画圈,看着狼毫被墨汁润湿,看着墨汁在池中不安地颤动,然后轻轻下笔,点、提、横、竖,宣纸没有放好,因着笔尖划动的原因抖了几下,她凑近了看墨水洇开来,看宣纸因此产生的变化,呼出的湿热的气息拂过纸张。
她其实对于练字没什么耐心,写了几张纸,师娘满意了,便随意地开始乱画,毛笔炸了毛,墨水将纸弄得一塌糊涂,她倚在纸上,慢慢地拿笔敲着,隔着宣纸与桌面相击,每一下都伴随着低低的声音,或是用笔毛擦过,纸张被揉得窸窸窣窣响,她动了动手腕,起身时有一瞬腿软,打翻了旁边的茶杯,温热的茶水倾在纸面,流淌着,于是宣纸生动了起来。!精*武¨晓\说¨罔_ ~更^芯·罪.哙?
一阵风自窗外闯入,宣纸翻动着,似欲飞的鸟儿的翅膀,然而镇纸却让它逃脱不了分毫,“哗啦”一声,它扬起身子,绷紧了,成了高高的浪,然后失去力量,落下来,卷住了毛笔,像一个怀抱,或者是……囚笼,给笔杆也蹭上水渍,风是空气的涟漪,而涟漪一遍遍推动着纸,它裹着笔,轻轻刮摩着。
水底氧气稀薄,桑锦思沉浮着,微凉的空气时有时无,仿若在逗弄她,她微眯着眼,只剩下呼吸一个念头。
师娘……
桑锦思喘着气,攀着凌半颜的肩直起身子,愣了一刹那,抬手摸她的眼睛:“师娘,别哭……”指尖湿润,或许是池水吧,一揉,便藏进睫毛里,看不见了。
沐浴完,桑锦思懒洋洋躺在床上,抱着凌半颜,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蹭了蹭她,然后轻声道:“师娘,下个月……我们成婚吧。”怀中人僵硬了一秒,没有说话,只是将两人的被子掩实了。
明月一寸寸移动,桑锦思最近太累,睡得很熟,凌半颜背对着她,月光从窗缝泄进来,她眨了眨眼,光华在她眸中荡漾。大概是白日里那场浅眠的缘故,眼下她竟睡不着了。
真是……荒唐。
桑锦思是她的徒儿啊,她教她练剑,她带她读书,她看着她一步一步成长,是她无法割舍却又愿她行至高处的徒儿。
……也是唯一一个不会离开她的孩子。
第 20 章
“万万不可。”
“我不同意,大人。”
议事堂里,桑锦思告知众人婚礼的打算,漫不经心地听了满耳朵真心不明的祝贺,接着笑吟吟地说出自己目的,婚礼当天,她要大赦天下,即释放仙族,让他们归入凡人之中。
话未说完,不出所料地得到了其余人的强烈反对,桑锦思不管,仍是道:“我希望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互相扯了几十句,直到一人提出给每个仙族套上锁灵环,桑锦思应下了,才勉强翻过此篇。
日落西山,桑锦思含笑送参会者离开,看着他们的背影走远,神情却冷了下来,夕阳光辉在她眸中浮动,映出了一层落寞似的。
她不愿利用和凌半颜的婚礼,可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借口。
凌半颜夜半惊醒的时候,发现身边人不在,在床上无声坐了片刻,披了衣衫出门,循着光亮,看到桑锦思在烛下,缝着衣服。
烛光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放得很大,她侧扎了头发,微垂着头,睫毛眨着,手起落间,牵出细长的线。
今夜湿润,空气微凉,凌半颜裸露在外的肌肤起了一层小疙瘩,她轻步靠近,看见了逐渐成形的凤穿牡丹图案。
凌半颜站在原地,拎着衣领的手握紧些许,抿了抿唇,桑锦思在这时抬头,眉尖短暂一皱:“怎么醒了,谁吵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