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洗得发灰的靛蓝布袍、身形瘦削、头发有些花白蓬乱的男子正背对着她,在灶台前忙碌。′求¢书~帮` !蕪-错.内_容_他动作很轻,似乎在小心翼翼地滤药。似乎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他转过身来。
一张风霜刻满皱纹的脸,颧骨很高,眼睛不大却异常清亮有神,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温和与疲惫。他看到安琉璃睁开了眼,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快步走了过来。
「哟!可算舍得醒了?」他声音不高,带着点沙哑的戏谑,正是安琉璃昏迷时听到的那个声音。他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看得清吗?这是几?」
安琉璃眨了眨眼,视线还有些模糊,但能分辨出他晃动的两根手指。「......二。」她的声音干涩嘶哑得如同破风箱。
「成!眼睛没摔坏!」男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不太整齐的牙,神情明显放松了不少。
他转身从灶台上的瓦罐里倒了半碗温水,又仔细地兑了些旁边药罐里滤出的浓黑药汁,用一根竹片搅匀了,端到床边。*0.0~暁?税+徃` ~蕞¨辛·彰`截′埂·芯.筷¨「来,先喝点水润润,再把药喝了。我姓顾,顾青囊,一个四海为家、立志踏遍神州大地成为圣医的人。这儿是陇山北边犄角旮旯的一个破山沟,离最近的村子也得翻两座山头。」
他一边扶起安琉璃,让她靠在自己垫过来的破棉袄上,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像是在给她介绍,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安琉璃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混合了药汁的温水。苦涩的味道让她眉头紧锁,但喉咙的灼痛确实缓解了不少。温水下肚,冰冷的四肢也似乎找回了一点知觉。
「多谢顾大夫,我...」她艰难地开口,话还没说完就被顾青囊抢了过去。
「怎么摔下来的?」顾青囊露出一副「早就知道你要这样问」的表情,「算你命不该绝!两个多月前大雪崩了山,我进山采点雪胆,正好路过下面那深涧。.幻?想~姬` ¨已+发·布_罪.薪`蟑¢结,就看见你像个破布口袋似的,挂在一棵从崖缝里斜长出来的老松树杈上!啧啧,离下面那堆尖石头就差那么一点点!」他用手指比划了一个极小的距离,「浑身是血,冻得跟冰坨子似的,就剩一口气吊着了!要不是那棵树,要不是我凑巧路过……」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意思不言而喻。
安琉璃听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上来。她下意识地想抬手摸摸自己的头,一阵剧烈的刺痛立刻从肋骨处传来,让她倒抽一口冷气,脸色瞬间煞白。
「别乱动!」顾青囊眼疾手快地按住她,「肋条骨裂了两根,左胳膊脱臼我给你接回去了,头上撞了个大窟窿,流了不少血,万幸头骨没裂。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淤青更是不计其数。你能活下来,真真是祖宗积德,外加我顾青囊妙手回春!」他半是认真半是自夸地说着,语气轻松,但眼神里却满是严肃,「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你这脑袋还撞得不轻。老老实实躺着,别给我添乱!」
安琉璃被他按回床上,急促地喘息着,冷汗涔涔而下。「那个......」
「别想了,你现在这样至少还得两个月才能好。」
安琉璃觉得大夫说得对,她刚才一动,上半身疼死了,下半身一点没动弹。
「我...」
「谢谢说一遍就够了。」
「顾大夫,我...」
「你放心吧,不收钱,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阿弥陀佛。」
安琉璃无语,安琉璃扶额,安琉璃感觉自己要疼死了。
「不要随便动啊!你手臂的筋骨还没长好。」顾青囊嘟嘟囔囔,气急败坏。
好不容易把人救活了,别还没给他干活补偿,就废了!
「顾大夫,我能说一句话吗?」
安琉璃眼神真诚地看着顾青囊。
小老头坐到床边,轻轻拍了拍孩子的头,尽显爷爷辈的慈祥,「放心,死不了了。」
「呃……谢谢救命之恩,但是我想说的是,顾大夫能不能帮我写一封信送到长安去?」
「头不疼了?想起来了?要写给观音的?他是女子男子?是你的心上人?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不然怎么送信?」
安琉璃觉得小老头好有精神,「不疼了,想起来了,是写给观音的,女子,是我的心上人,在长安的南街的安记胡饼铺子。」
「行吧,那我就替你代写,写什么?」
真要写了,安琉璃万般言语突然就卡住了,她怎么给观音解释她在陇山的事,不对不对,观音不会觉得自己是妖怪吧,不是,自己本来就不是妖怪,那两个月只能算做是天赐的机缘,不对不对,当务之急是先告诉观音自己还活着,自己回去找她,不要伤神,最重要的是,不要去认识新的人啊!!!